又一年夏末,难当的燥热里,遍地落了叶的青石板,护城河边儿的长街上来往接踵的人群,只听见一年里最末也最频繁的蝉鸣。
去年的风不知道落了几千里外的山头,今年京都的风又从哪儿飘来,带着一股腥味,像极了微甜的锈迹。
铛!
一方印砸在二皇子的头上。
“废物!”李唐的雷霆怒火一股脑儿撒在这个最有可能接任圣朝大统的儿子身上,“身为皇子,当初你立了三个月必平魔物之患的军令状,你看看传上来的奏报,处处都是被屠戮的村镇!你让朕怎么和百姓交代?如今民怨四起,就算是砍了你的脑袋,也赎不回朕的民心!”
二皇子低着头道:“父皇,不是我不肯尽心尽力,实在是魔物来得怪异,根本无法预测那些魔物将会从哪里出现,这一路上我带着军队疲于奔波,整整8万将士分了多路,也还是不能抵御魔物啊!”
李唐又将一方印砸了下去,“8万将士!整整八万!都是我圣朝的精锐!当初陨墨山才有多少人?挡了魔物多少年?废物!”
二皇子没有再出声,只是听他提起陨墨山,心底暗暗嘲讽地想,自己这个父亲又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几个月前国师带了几万人,连那个逃出京都的叛徒都杀不了。
屋子里,李唐的怒骂响了足足半个时辰,有大臣小心翼翼地站出来,道:“魔物之患,其实并非只是圣朝之患,据说妖族如今也深受困扰。”
李唐却反问:“清河郡和东阿城如今又怎么样?”
那名大臣说不出话来,清河郡是崔家的地界儿,东阿城又有程家在,几大世家各有底蕴,如今倒比圣朝其他地方要安全的多,当然,如果说最安全的,还是那个叛出圣朝九皇子所在的陨墨山最安全。
一直不做声的二皇子这时说道:“父皇,我倒是有一计,虽然不能平复魔物之患,却能平复百姓的怨言。”
李唐问道:“什么法子?”
二皇子说:“众所周知,魔物之患是当初国师落羽原围剿李尘时突然出现的,更关键的是,李尘身上居然有魔物的秘术,很难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甚至有可能魔物之患本身就是李尘造成的,我们只需要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即可。”
殿里安静了半晌,李唐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
二皇子大喜,“谢父皇,我一尽心竭力!”
陨墨山上。
于琢站在李尘面前,“山下的魔物之患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多的人往我们这边来。如今山上人满为患,就连山下的村子也都眼看着接受不下更多的人群,你看,实在不行是不是得想个法子?又或者,从今日开始就不要再接收难民了。”
李尘摇头道:“身为穷人本应该独善其身,一个富人就应该担起更多的责任,魔物大难是天灾,我们既然有这样的能力,理应多做一些事情,你告诉上山的难民们,往后只要有事情做,就绝不会赶他们下山,但如果是游手好闲之徒,也绝不会让他们留在山上,另外,在山下多清一些空地出来,如果已经没有村子了,我们就建几个村子。”
又一年秋初,陨墨山庄上有天生剑骨的剑谱和剑意心得,有刀成万象的刀法和神通,这些当然是崔昊和长孙道生记录的。
他们原本在世家之中,对所有的神通功法都绝不会告诉世家以外的第二个人,当初他们看到李尘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神通功法流传出去时还十分不解,“兄长,神通功法自古以来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更何况到了你这个境界,随手记录就是江湖上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神通,为何要传于大众呢?”
李尘说:“你们还记得我们几个人当初在魔窟中相互印证学习的经历吗?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无敌精深的功法,只要我辈中人都能相互探讨,精益求精,这才是修行的真谛。”
崔昊和长孙道生对这位兄长愈发尊重,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相处时间越长,便愈发觉得这位兄长虽然身在红尘,却有一股子仙气儿,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是一路人,只是过往经历不同罢了。
潜移默化之下,崔昊和长孙道生也开始记录自己的心得。
用李尘的话说:只希望这世上有越来越多像我们一样的人,每个人都能够有高深的境界,相互探讨印证,才能去更高的地方。
陨墨山上的和谐和热火朝天,直到这一天,被圣朝发出的通告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