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明白了长孙道生的意思,实际上崔昊心头早就闷着一口气,这种兄长就在眼前被敌手围攻,偏偏他却不得已置身事外的感觉极难受,甚至是憋屈。
程芷安亮着眼睛看向长孙道生,“依你看该怎么办?”
卢翰则说:“我们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们刚才也亲眼看到,我刚才和近百将士组了战阵才勉强胜得过那个老狗,而且那老狗的实力根本不比国师等人。”
崔昊这时出声道:“我们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却未必不能替兄长分担压力。这阵法的威能相比一开始至少弱了三成,可见他现在的状况并不算糟,以国师的谋划,一定还有后手,这后手或许是外来援手,又或许是某种禁制神通,不论是什么,我们都该替兄长抵挡一二。”
说到这里,崔昊回头看向身后的新坟,“我早已经做好舍身成仁的准备,哪怕像世南一样死后葬在此处,也是甘愿的。”
卢翰和长孙道生这时才知道虞世南死去的消息,二人心头重重一沉,这对他们来说,是世上最大的痛事之一,尤其是长孙道生,曾经在魔窟多次怀疑虞世南,到了现在,愧疚和悲痛交织,久久说不出话来。
崔昊将当时的情形一一告诉他们,最后说道:“世南死前只说自己不曾后悔,兄长是他生来最敬重的人,因此这一死也心甘情愿。”
程芷安已经红了眼眶,但她终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小姐,所以并不出声,只是沉默着。
就在这时,半空中一声轰鸣炸响,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只见半空的阵法已经被撤去,两个阵营的人影各自落地,李尘看到程芷安和长孙道生,一时间说不上欣慰还是担心,“你们也来了。”
长孙道生说:“兄长有难,我当然要来。”
程芷安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看看你的窘迫,肯定要来。”
李尘只是笑笑,回头再看向身后国师等人,他说:“我原本不愿意牵扯这么多人,想着无论是多大的事情,总归是我一力承担,但是现在,你们既然已经都到了,就也应该知道今天这一仗的凶险,稍后动起手来,我只希望你们能确保自己的安危。”
长孙道生几人都知道李尘的脾气,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其实是:这些麻烦终究是我的,千万不要因此搭上你们的性命。
几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他们当然都愿意为了李尘舍弃生命,这也是他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明白的道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李尘。
倒是程芷安忽然生了气,道:“你这人真有意思,你总说这个麻烦是你自己的,但是如今我们已经都站在了这里,这麻烦就终究不是你自己的,你说什么确保我们自己的安危,从站在这里开始,我们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安危,你只顾着让自己的包袱少一些,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做人怎么能自以为是到这种程度?”
李尘平生第一次被人怼到说不出话来,偏偏这个大小姐的话,像极了晴天霹雳,让他豁然开朗。
长孙道生这时候也说:“兄长,当初你愿意为了陨墨山上的将士舍身往死,我知道,如果我们有危险,你也一定会不顾生死,那么现在你有了危险,总要给我们一个同样的机会。”
李尘环视众人,见他们每个人都极坚定地看着自己,心头重重一震,这才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今日就让我们几个兄弟同生死,共进退!”
他转过身,心头忽然感受到以往从未有过的万丈豪情!
程芷安看着李尘的背影,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面,在程家又不知道落了多少泪,现在见了面反而平静了不少,危险当头,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一定要护着这个人离开这里。
长孙道生看着李尘的背影,就像看到陨墨山时,面对忘忧境魔物,这位兄长一夫当关的场景,他的身形瘦削,偏偏不动如山,今日在这样的大危机面前,他也总是说不希望牵扯别人,当初几个人相识相交,李尘说他们的交情和世家庙堂没有任何关系,如今也确实做到了。
卢翰则带着九十八骑上前两步,和李尘并肩。
崔昊、长孙道生、卢翰也齐齐上前,和李尘并肩。
钟太白看着对面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们,又是羡慕,又是赞叹,“真是了不起。”
就连崔家家主也禁不住赞叹,“的确是很了不起。”
没有边界的草原上,一条线分隔出两个阵营。
一边是百年前的修行前辈,一边是百年后的峥嵘后辈。
前潮后浪,便如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