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和二爷进屋里吃,都给您留好了。”
屋子地方本就小,平日里一家人吃饭都得站着,如今十六户都过来,指定是放不下,所以大家都干脆站在外面。
反正羊肉汤是热的,没等凉呢,大家都吃下肚了。
但是宋太爷不一样,十六户人本来就敬重他,他又是赵洛泱的先生,自然要被请进屋子里去。
宋二笑道:“我看外面热闹,我就与大伙儿凑在一起吃。好久没吃到羊肉了,我家老太爷最喜欢这一口,这次还多亏了赵家女郎。”
宋太爷被说得脸上发烫,不过很快他就被那浓浓的香气吸引了注意。
屋子里赵学义做的小桌子已经放好了,热腾腾的羊肉萝卜汤放在上面,还有一碗稻米饭。
稻米看起来晶莹剔透,是上等的精米。
桌子上摆着一个瓷杯,杯子里盛的是酪浆。
扶着宋太爷坐下来,赵洛泱将箸递过去:“先生,趁热吃吧!”
宋太爷努力维持着平日的风范,但心里却焦灼得很,不知道是该先去喝汤,还是吃一口羊肉。
按道理说,先喝汤是对的,但看着那炖得软烂的羊肉,他好像顾不得这些了。
从前经常有人请他宴席,山珍海味他不是没见过,现在想起来,那些东西远远及不上眼前这一碗羊肉汤。
宋太爷还是先加了块羊肉放入嘴里,与他想的一样,没有腥膻的味道,而是嫩滑、鲜香。
萝卜一样好吃,一咬就能尝到其中的清甜。
宋太爷不禁叹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赵洛泱道:“先生再尝尝这酪浆。”
宋太爷端起瓷杯饮了一口,搬迁时,他从家中带了一些酒,为了晚上冷的时候,喝一口暖暖身子,哪知道半路上遇到山匪,丢了大半,剩余的那些还没到岷州就喝完了。
许久没有尝到酒香,酪浆入口,奶香夹杂着酒气,一咕噜就滑入肚腹之中,说不出的舒坦。
赵洛泱道:“先生,好喝吗?”
宋太爷连连点头:“好喝,西蕃的酪浆和青稞酒,那是最好喝的,从前我也只是喝过一两次而已,寨子里的手艺不差,不过若是酒能再烈点就好了。”
赵洛泱笑道:“这有整整五只水囊,里面都是酪浆,我留下一只,剩下的都给先生。”
五只水囊?
宋太爷不禁惊讶:“寨子里到底给了你多少东西?”
赵洛泱细数:“三只羊,一些酪浆、牛乳、二十张皮毛,另外还有毛毡、肉干……”
宋太爷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赵洛泱:“你在寨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赵洛泱摇头:“只是见到了寨子的族长。”
宋太爷脑子有些发麻,只是见了族长一面,就得了这么多东西?
赵洛泱接着道:“我不太会说话,若是换了先生去,寨子一定会给的更多。”
这话听起来要多假就有多假。
但宋太爷还是觉得舒坦。
宋太爷道:“那是自然。”话说出去了,下次见到寨子里的人,他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人小瞧了。
宋太爷暗地里叹口气,他来洮州是万念俱灰,想要寻个地方清静地等死,可是结果好像事与愿违呢?
今日不但去了衙署和府学,眼下又跟小狐狸说下这样的大话。
这羊肉汤,吃的代价好似有点高。
不过……
算了,谁叫它香呢。
赵洛泱两只眼睛笑得都弯起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魅力值一直在涨着。
从煮羊肉汤开始,到现在,十六户人给了她上百点魅力值,先生进屋这功夫,就给了她22点。
果然人吃饱了,心情就会好,见到好东西多了,都能激起心里的斗志。
十六户人,虽然不能通过夸赞她给魅力值,但只要受了鼓舞,心里生出些好的念头,魅力值就哗哗哗的都来了。
系统想要再次升级,她就得从这上面下手。
因为十六户的人委实太多了,每个人多多少少给一些,她就像是一下子发了大财。
“石平和冯老三是才回来的,”时玖道,“他们两个给的比寻常人多,应该是被你激着了。”
赵洛泱向院子里看去,果然瞧见了蹲在不远处的石平。
石平端着碗,眼睛都有些发愣了,半晌了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
“等有了银钱,先要将这院子修一修,最好盖出一间屋子,”赵洛泱,“能让十六户人聚在一起吃饭。”
时玖道:“这样你收魅力值就会更容易些。”
赵洛泱点点头,离得远了,魅力值就收不到了,若是有几排长长的桌子,她往中间一坐,这样边吃饭就能边收魅力值。
这个小小的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
最好一年多来几次,大家坐在一起,多思量思量将来会有啥好日子。
宋太爷几杯酪浆下了肚,脸颊微红,眼睛倒是更有神了,他捋了捋胡须,看向旁边的赵洛泱。
“我去了衙署和书院,打听了一些消息,”宋太爷道,“柳家那案子,赵大人亲自去审的,到底是什么结果,还不知晓,我是问问有关姜知州的事。”
宋太爷道:“府学那边寻到一个熟人。”
宋太爷清了清嗓子,寻到人,如何卖惨的他就不说了,总之算是攀上了些关系,刚好张元出了事,就借着这话多说了几句。
当然求人的事,他不会与小狐狸说。
赵洛泱立即将酪浆给宋太爷满上。
宋太爷道:“我听说姜知州从西蕃手中夺回洮州,本是立下大功的,不过朝廷却迟迟没能让他晋升,你可知为何?”
赵洛泱摇头。
宋太爷道:“朝廷曾命姜知州营救昌乐公主,不过听说姜知州为了洮州舍弃了公主,惹得先皇大怒。”
“但姜知州又是功臣,为的是大齐的江山社稷,先皇再疼爱妹妹,也不能向功臣下手,干脆就让姜知州留在洮州,永远不得进京。”
“先皇甚至还说过,若是能救我胞妹,愿以洮州来换。别的我不知晓,先皇这话倒是听人说过。要知道昌乐公主远嫁时,大齐刚刚建朝,根基尚浅,昌乐公主在西蕃多年,为大齐安定委实付出不少。”
“朝中有不少臣子,都念着公主的好处,更何况太祖过世时,大齐生乱,也是公主相助,先皇才能登基,所以先皇说出这话,并不奇怪。”
“而且,传言乌松节被杀之前,已经重病缠身,昌乐公主恐西蕃动荡,事先写信给先皇,若是乌松节亡故,求先皇接她回大齐。”
宋太爷说着抿了一口酪浆:“其实坊间早就有传言,昌乐公主筹集粮草、兵马助先皇登基,就与先皇有约定,将来乌松节若是在公主之前亡故,公主会回到大齐,公主不会归京,而是要一州之地颐养天年。”
赵洛泱看着宋太爷:“这会是真的吗?”
宋太爷摇头:“不知,不过这话既然传开,就有几分道理,就算先皇没有这样的允诺,必然也曾答应过公主什么。”
“公主于危难之时帮先皇,如今西蕃出乱子,先皇却没能救下昌乐公主,先皇若是心中没有遗憾……”
宋太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赵洛泱明白。
先皇谥号“仁”,若是没有遗憾,委实与他的谥号不符。
赵洛泱看向宋太爷:“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昌乐公主的死跟姜知州没关系呢?”
啥意思?
赵洛泱道:“也许他只是个替罪的,他不喊冤是因为,喊冤根本没用,不会有人为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