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当初张迁本意,是让刘虎趁着自己,年纪还不算太大。他自己又是黄琼潜邸出身的知心人。多读一些战策的一类的书,以便将来可以建功立业。却不曾想,当初教他读了那么多的东西,心思压根就不在读书上,只是应付差事的刘虎,能记住的实在不多。
便是这首为激励他,随手做的小诗,刘虎也只记得这两句,再多就没有了。可正是这两句诗,让刘虎心中产生一丝丝危机感。尤其是见到黄琼此番南巡,身边女子姿色和气度后。发现那些人要么比吴紫玉年轻漂亮,要么气质远胜。更是让他为吴紫玉的未来,隐隐有些担心。
所以趁着今儿黄琼,主动提起吴紫玉的事情,便直接将黄琼之前一直刻意隐瞒的事情挑开。想着利用黄琼因为此事,对自己产生的愧疚感,而对吴紫玉更加的好。此时刘虎倒有些,像是那些得了绝症后,担心妻子今后的生计,主动为妻子寻找下任,可以托付终身的开明丈夫。
只是他却不曾想,自己这番小聪明似的自以为是,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在知道这种事情之后,哪怕是在龌龊,想要趁机上位的官员,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他们只会在背后悄无声息的看着,然后在反复掂对,自己怎么才可以利用好这个机会。
这天底下面对着这种难堪事,就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的,恐怕只有刘虎一个人。而他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位主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英王,而是这大齐朝的天子。虽说类似的龌龊事也做了不少,可至少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或是至少不想就这么明晃晃的,被人给掀开那个遮羞布。
哪怕这个人是刘虎,曾经是他最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刘虎的这个做法,虽说直来直往,倒也符合他不是太会转弯的性格。人的性格的确随着地位和环境的变化,会有一些的进步和改变。但除了个别人之外,大部分人的原始性格,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而刘虎却正是这种人。
也许在刘虎心中,这种事情既然出了,那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在你自己的眼中,吴紫玉跟着他,总比跟着自己做个名义夫妻要强得多。只是他这个弯转的实在有点大,让黄琼实在有些措不及防,甚至产能了后怕。因为在黄琼心中,刘虎一直都还是那个性子憨厚粗鲁的人。
直到此时,刘虎才发现自己面对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还有激情与热血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心术极其深沉的,不会再对任何人,都有以往那般无比信任的帝王了。想到这里,刘虎在心里轻叹的了一下。他知道,这也许便大概是张迁那个狗娘养的,说的那个什么帝王心术吧。
已经走入到石室之中的黄琼,并不知道刘虎此时的心思。看着面前被用钉在墙上重镣,铐住双手。被自己一箭射飞的半条腿,只是用布条草草的包裹一下。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过于苍白。之前的锦衣玉食再也不见,身下只有一推烂草的鄯阐候。黄琼却只是淡淡一笑。
而见到进来的黄琼,这位从大理国实际上第一人,一下跌成了阶下囚的鄯阐候。神色却是显得很平静的道:“陛下,这是跑到本侯面前炫耀来了?不错,本侯与桂林郡王,如今虽说相继栽在陛下手中,但笑到最后的人却未必是陛下。便是这次陛下,还能不能回京都两说了。”
“本侯就算这一次,下了阿鼻地狱又能怎么样,能拽着你这个大齐朝的皇帝,一同去下阿鼻地狱,本侯倒也算是值得了。更何况,你杀得了本侯一个人。可却杀不了鄯阐候府满门。鄯阐候府只要剩下一个人,都会与陛下不死不休的。所以,到底谁会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对于这位鄯阐候的这番话,黄琼却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朕到底会如何,能不能回京,就不劳鄯阐候挂念了。至于阁下的鄯阐候府,朕这次会一次都送下去陪你的。有你这位鄯阐候这么一尊大神在这里,鄯阐候府那些人,恐怕都会前仆后继的来寻你。朕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朕本以为你这位鄯阐候,是这大理国的第一高手,可现在看也不过如此。你真的以为,你在大理国独霸一方,便可以插手大齐的事情?你以为靠上蜀废人,朕就会因为忌讳太多。以为大齐因为江南半壁江山要善后,对你插手大齐的事情只能忍气吞声?你想的太简单了。”
黄琼的这番话说罢,原本以为那位鄯阐候,会依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黄琼却没有想到,他却是略微苦涩的笑了笑道:“本候这次的确是输了,输在了你一个黄毛小子手中。更是输在了轻敌上了。本侯没有想到,本侯一向自诩铁板一块的鄯阐候府,居然也出现了叛徒。”
“不仅引狼入室,丢掉了鄯阐候府的根本之地。这个叛徒,居然还能靠着对本侯习惯的掌握,带着人绕开本候布置的监视人手,轻而易举的找到本候。当真是一着不慎,可谓是满盘皆输。可笑本侯一生自认为算无遗策,却千算万算都没有想过,被本候一手带大的堂弟出卖。”
说到这里,他又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黄琼,却是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道:“本侯更没有预料到的是,你居然是当年寒冰罗刹的儿子。原本最初,本侯只是看你有些面熟,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但毕竟三十年未在见过面,即便是看着你面熟,本候一时并未想起来,你与她的关系。”
“本侯这些年,交过手的中原高手如那银河之沙多去了,女高手也有个几十人。单凭一个面熟,本侯又那里确定你会是哪个人的后人。一直到与你交手,从你的武功发现,你与她的匪浅。就算不是她后人,也至少是她徒弟。只是直到哪个时候,本侯都没有想过你是她儿子。”
“直到见到那支剑中萧,本候才最后确定你是她的儿子。因为那支剑中萧,一直都是她随身携带的兵刃。别说一个外人,就算是她身边的煞手龙女,都从没有碰过。除了她儿子,别人跟本就不可能传给。本侯压根就没有想到过,当初武林中堪称仙人的寒冰罗刹居然会成亲。”
“更不会想到过,当年江湖中的仙子居然会进宫,还成了大齐朝一立一废的皇后不说,还与齐国的皇帝生下一子。而如今你这位大齐朝的皇帝,居然是当年赫赫有名寒冰罗刹的儿子。一个江湖第一人,一个当年权倾天下的淮阳郡王之女,大齐朝的前皇后,谁又能联系到一起?”
“而蜀王与桂林郡王那两个蠢货,还一向自诩为在大齐无孔不入。却从来没有查清楚,那个静妃居然便是当年的寒冰罗刹。若是他们但凡有一丝的察觉,本侯这次又岂能输的这么惨?不过此事倒也怨不得他们。当年你母亲武功已经进入化境,是公认的江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她若是不想待在哪一个地方,这天下没有一道墙能够拦得住。恐怕就算这天底下最精明的人,除非有千里眼,恐怕谁也不能想到,在冷宫一待便是十八年大齐朝静妃,居然是寒冰罗刹。更没有想到,大齐朝的当今皇帝,那位静妃娘娘唯一的嫡子,居然是一位武学大高手。”
“一步错,步步错,本侯走到今儿地步,却也怨不得别人。可这天下,谁又能想到这些东西?输给当年号称铁谋神断,武医谋三绝的寒冰罗刹后人手中,本侯倒也不算是太过于丢人。本候一辈子都在算计别人,却没有想到整日打鸟却被鸟反给啄了眼,倒是成了你的盘中餐。”
对于鄯阐候的这番感叹,黄琼却是转过身背着手,看着门外的刘虎。却是平静的道:“这天底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至于你输到这个地步,与朕是谁的儿子没有关系。归根结底,还是你性子太过于贪婪,总想着得到本就不该你得到的东西,又岂会走到今儿这个地步?”
“朕的母亲,是寒冰罗刹,不是寒冰罗刹又有什么关系?你自以为搭上蜀废人,还有伪帝这两个人,就能够得陇望蜀?别以为朕不知道,若是伪帝一旦在江南得手,你的大军恐怕立即回进入黔中路。若不是你还顾忌到蜀废人,在两川的势力,恐怕便是连两川你也不会放过。”
黄琼的话音落下,鄯阐候却是闭目道:“的确,一直到你出兵大理国之前,本侯都是小看了你。你说的没错,本侯一直都判断,虽说你明知道本候插手此次叛乱。但就你大齐朝那空空如野国库,让你就算想要报复本侯都没有那个心思。可本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胆大。”
“在叛乱还未完全平定的时候,就敢出兵大理国。原本本候因为桂林郡王,就算死也会拉着你这个大齐国一同下地狱。同样没有想到,你只是动了几个武官,便让他看起来声势浩大的这场叛乱,夸得如此的快。本候的确惦记黔中路良久,却没有想到碰到了一群猪一样队友。”
“到底是寒冰罗刹培养出来的,你的那位皇帝老子,还有你的那些兄弟。无论是权谋还是手段,现在看就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可笑蜀王在西域,还念念不忘回师中原,重新夺回大位。更可笑的是,本候居然还他妈的信了他,利用桂林郡王最后那点残部,想着拖着你南下精锐。”
“如今,他连动都没有动,还在西域那边梦游。可本侯却是判断失误,没有想到你如此敢如此敢冒险。就连自己能饿死老鼠的国库,甚至是师老兵疲的兵家大忌都顾不上,派兵攻入大理国与本侯作战。如果早知道你这个大齐皇帝,是寒冰罗刹儿子,本侯绝对不会如此草率。”
话音落下,鄯阐候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死死的盯着黄琼。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黄琼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只是看着黄琼良久,却是又委顿道:“这天下,谁都有可能教出猪一样的儿子。可唯有寒冰罗刹教出的儿子,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