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虽说不是太在乎,但吕蒙正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个事情。他尽管说的有些隐晦,但也在变相的表明态度。那就是此事,自己绝对不能亲自下场。先让寇准出面与其谈,实在不行他在出面,这样自己一方的转圜余地就要大的多。就算传出去,影响也要小的多。
吕蒙正这么做,倒也是设身处地在为自己着想。而且他这个做法,也是更加老练做法。黄琼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就按照你的这个想法办。寇准那里你去谈。注意把握好谈判的节奏,不要急于求成,底线决不能轻易暴露。记住着急的是他,而绝对不会朝廷。”
见到黄琼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吕蒙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虽说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陛下以为,此次交换这个、这个,换多少真金白银更合适一些。朝廷或是说陛下,可以接受的最低底线是多少?我们这个出价多少合适?常言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
吕蒙正的话音落下,原本以为黄琼需要考虑一下的他,耳边却传来黄琼毫不迟疑的声音:“朕其实要的不多,白银二百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精铜二十万斤,这是最低的底线。什么布帛一类的东西,朝廷是不要的。至于要价,你与寇准商议,但记住要给自己留下充足后手。”
“不要一开始,就暴露出自己的所有东西。告诉寇准,以这个为底线,谈成的数量越多,朕给他的奖赏就越高。但绝对不能低于这些。还有朕只要这些真金白银,不接受任何的顶账。至于制钱,朕是不要的。告诉刘晋礼,别想着拿他们,自己铸造的那些假钱来糊弄朕和朝廷。”
“还有,告诉他们,朝廷只要真金白银。别想着朕好糊弄,与以往糊弄户部那些糊涂官一样,用什么过期卖不出去的香料,臭大街的东瀛纸扇,还有什么狗屁高丽布还糊弄朝廷。朕直接将伪帝挫骨扬灰,而且就当着他的面。朕可不是那些可以任由他们,糊弄的昏聩官。”
黄琼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所谓底线,吕蒙正目瞪口呆。还没有等他说什么,黄琼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惊掉了下巴:“留在京城的那些王宗,出了三服的每人一百两白银,除了五服的每人五十两白银。三服以内的,每人二百两白银。他的那些叔伯兄弟,每人五百两白银不二价”
听到黄琼便是那些王宗,都要一并卖掉的想法,吕蒙正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才很是无语,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的看着黄琼。而看着吕蒙正诧异的目光,黄琼却是笑笑道:“这些王宗留着有什么用。朝廷不缺这些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人。当人质都一文不值。”
“对于那些真正有野心,行事不择手段的人。那些所谓亲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别忘了,当初伪帝兴兵作乱的时候,他的亲生儿子就在京兆府。就算是一个牌位,可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起兵作乱,尤其不会知道朕会杀了他的儿子,可不是一样没有丝毫的手软?”
“至于这些王宗之中,更多的都是远亲。即便是最近的,也不过是几个嫁了人的姐妹,还有几个叔伯和堂兄弟,外加几个弟弟罢了。如果真的与他关系近的,恐怕早就被他接走了。这种人被当做了弃子,估计对他来说非但不是关系亲近的,反倒是到了他那里会成为掣肘。”
“是个人就会有野心,他爹的那些兄弟与儿子,也是一个样子。哪怕再无能的人,当以往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突然之间被搬掉了,就算原本没有的野心,也会滋生起来。更何况,他父亲以庶出之子继承王位,他的那些兄弟未必就真的会服气。你是庶出,我也是一样是。”
“凭啥你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大家一样都是妾生子,地位都是一样的,谁也没有比谁高。原本靠着他爹的强势,可以压制住他们。现在他爹死了,剩下的那些叔伯,就没有一个老实人。真正的世家子弟,草包不是一个没有。但很多人,所谓的草包只是为了活下去。”
“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他虽说没有了爵位可以继承,但却是继承了家业。为什么他可以,别人就不可以?别忘了,朕的那些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满眼也一样都是朕的皇位。他的那些叔伯和兄弟,送到他那边也一样会惦记他的家业。一群有野心的家伙,都不会真正老实的。”
“而且朕敢断定,伪帝并未公开指定继承人。被朕杀了的那个只是一个牌位,这一点估计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朕当初为英王时,曾经夜探过桂林郡王在京别院。那个所谓的世子,便是伪帝身边侍卫都不尊重他。而伪帝登基的时候,也并未册立过所谓太子,无论真假都没有。”
“就算伪帝,真的一百个心思,想要册立他为继承人。但别忘了,在朝廷礼部的玉册,还有王府之中,他刘晋礼已经死了。伪帝但凡哪怕还需要人,替他经营那个基地,就不会公开他的身份。所以,朕断定他绝对不会公开指定他为继承人。这样一来,不服他的人恐怕更多。”
“所以,将这些人交还给他。也就等于将一个,确切说一堆烫手火盆,交还到他手中。让他们内部先乱一阵子,多熬一熬他心血。面对着这么一群杀不得,放也放不得的宝贝疙瘩。养着都会嫌碍眼的人,朕倒要看看他究竟会怎么做。就算拿不到太多,也可以给他添堵不是。”
黄琼的话,吕蒙正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他接到过傅远山的信,希望他将后续搜捕到王宗,就地在广南西路处置了,千万别再往京城送了。这群被关押在羁押所,没有高清自己处境,还整日里面要东要西的人,都快把羁押所管事的,还有负责监管他们的永王,差一点给逼疯。
这群人居然在羁押所里面,还要钱要东西要女人。更有过分的,居然还在羁押所里面,开设赌局的。把一个庄严无比的羁押所,搞得乌烟瘴气。黄琼离京之前,曾经让永王将他们分批轮番放出去透透气,与外界接触一下。结果这群人出了羁押所,半个京城都搞得乱七八糟。
这些人要么在封地,被压制的太久了,到了京城就原形毕露。要么本身就是纨绔子弟,除了花天酒地惹是生非,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放出第一批人,就在刘晋礼的九弟带领之下,逛起了京城最大的青楼。结果与京城的权贵子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爆发了一场几十人群殴。
那座京城最大的销金窟,被砸了一个乱七八糟,损失足足几千贯不说。就连前去抓人的京兆府衙役,都被暴打了一顿。最后还是京城巡城司兵马,以及南镇抚司联手出动,才将这些人制服。其中除了刘晋礼那个九弟,被打掉两颗牙,被打成熊猫眼,其余的人也都一身的伤。
而那群权贵子弟,一个侯爵的三儿子被打断了一条腿,一个世袭指挥使的儿子,脑袋被开瓢之外,所有参战的人也是损失惨重。面对着这群谁都惹不起的混球,京兆府也是头大无比。最后还是接到消息,赶到的永王亲自坐镇在京兆府大堂之上,板子打的震天响才平息下来。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群殴只是一个开始。每次那群家伙被放出去,所作所为不像是放出的是人,而是放出一群饿狼。喝完酒不给钱,还把人家饭馆给砸了。到处拈花惹草的,也不管人家成亲与否的。只要看中,死皮赖脸的贴上去。调戏,甚至个别人还动强。
被人家家人看到了,非但不知道收敛,还要继续的动强。结果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捆得像猪一样扭送到京兆府。可那些人依旧有不知死活的,依旧出去的时候,还是见到美女动手动脚的。每次放出去就没有不打架的,到了该回去的时候,都要京兆府衙役到处去抓人才行。
其所作所为,便是那些宗室与之相比,都有些小巫见大巫。这些搞出的花样,让那些素以荒唐闻名的宗室,感觉居然纨绔也可以这么玩。之前自己那些玩法,跟人家一比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在臭味相投之下,很快这些人中某些人,与宗室中某些人成了莫逆之交。
这两群超级纨绔,凑到一起更是将京城,弄了一个乌烟瘴气。实在忍无可忍的傅远山与永王,干脆下令禁止那些人再出羁押所。而快要被逼疯了,身负监押之责的永王,还下令宗室子弟中,若是在有人与那些混账玩意结交。一律送到宗正寺圈禁二十天,外加赏十板子再说。
也正是那些人,真的是混账到了家,才让吕蒙正虽说不赞同,将那些卖给刘晋礼。但将这些有一个好祖宗,杀了别人会认为朝廷心胸狭窄,养着又纯属浪费钱粮,还得为他们擦屁股的人,尽快处理掉,他却还是赞同的。在让这群人继续留在京城,还不知道搞出什么事情来。
可将这些人,跟一具尸体一同打包,当做猪仔一样让人家赎买回去。尤其是还在已经敲了人家,一大笔钱的情况之下,实在有些不地道。只是再一想想,一个死人这位主,都能开价二百万两白银,外加几十万两黄金,这些金银若是换算钱帛,几乎相当大齐大半年的岁入了。
在加上这些人,倒也就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了。底线反正都已经撕破了,在低一点也所谓了。见到吕蒙正总算点头了,黄琼心中叹了一口气。国人在很多事情上,还是脸皮太薄了。搁在一千多年的那个时代,战败的想要不被彻底的吞并,被狮子大开口割地赔钱都是正常事。
可这些读了满肚子诗书的国人,却还是有些过于迂腐了。如果不是桂林郡王府,没有地可以割,自己要价只会更高。想到这里,黄琼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有些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是需要从根本上去改变的。时日漫长,改变这种情况倒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