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那位官宦小姐,在知县俸禄养活不起太多下人情况之下,自己洗手作羹汤。为了给自己补充一些营养,亲自养鸡种菜磨豆腐,可谓是吃尽了苦头。想起自己的老妻,吕端同样对黄琼的话赞同之外,在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哪怕这个笑意只是一瞬间。不过在见到黄琼,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后,吕端也知道在这个商讨国之重事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笑容实在有些不恰当。所以,倒也干脆的说起了当年的那个事情。甚至就连自己被伪帝拉拢时,心思多少有些动摇。若不是自己老婆拦着,恐怕现在也亦一样变成了从逆之人。听着这个家伙,变相的夸奖自己的老婆,黄琼却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只是一想起傅远山的夫人,吕蒙正的夫人,黄琼不由得感叹果然无论在那个方面上,妻贤夫祸少这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差。妻子若是贤惠的话,懂得劝阻丈夫的,一般做官的丈夫,大致上是不会走上歪路的。至少丈夫在做出错事之前会拦着,而绝对不会与其同流合污。而稳固的家庭,也是丈夫坚强的后盾。不过虽说感慨良久,但黄琼在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第二天,给吕端一个大大的惊喜。说出这个事第二天,吕端便接到了册封他的夫人,为三品诰命的圣旨。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还偏偏选在了他下值回家的时候。接到圣旨的吕端,不由得苦笑连连。给老妻以诰命的圣旨,对于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他知道,这是那位年轻的帝王,给自己这几年的一个补偿,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认可。自己已经是副相,官职的上升恐怕缓慢一些。可问题是圣旨上,那句吕端大事不糊涂得益于夫人,却是让他真的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只是这道圣旨都下了,想让皇帝更改也不太可能了。吕端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得益于夫人的评价。其实黄琼之所以下的这道圣旨,的确是在了解情况之后,对这位吕夫人评价极高。甚至在了解这位吕夫人实际情况之后,黄琼将那位吕夫人原定册封四品诰命,大笔一挥直接提了一级,加封了一级改为三品诰命。而在本朝,只有一品官员,以及勋贵侯爵以上的正室夫人,才能册封三品以上诰命。便是那位德妃那位号称半朝的娘家,正室也不过一个五品。至于黄琼如此厚待吕端夫人,其中的意味是什么,那就只能让吕端自己去品味了。反正在温德殿的吕端,还没有到这个尴尬的时候。不过,也正是回忆起来,当初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前车之鉴。对伪帝消息之灵通,也是深有感触的傅远山和吕端,最终没有反对黄琼走密旨。当然,这个事情要说合规也合规,要说不合规也不合规。若是按照本朝,战时军令一律走密折的定制,走密折倒是正常。可若是按照高宗年间制定的,开边衅必须要三省六部,内外有司合议之后方可出兵定制,也算是违背了祖制。可这位主说的没错,这事若是走明诏的话。以伪帝消息之灵敏,此次出兵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军埋骨他乡。而若是此次征伐大理国败了,不仅如今已经苟延残喘的伪帝,极有可能会死灰复燃。便是损失过大,这位如今皇位,还远称不上稳固的年轻帝王,甚至有可能会根基动摇。这一仗,两个人都知道只能胜绝对不能败一旦战败,那损失以及带来的后续影响,可就是太大了。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死板和教条的人,在考虑清楚泄密可能带来的影响,最终还是点头。大不了事后,让朝中那些清流喷几句唾沫星子罢了。本朝有那么一群人,到不一定是言官,专门以弹劾人为生,以便沽名卖直。所谓的清流,不过是他们自己给自己长脸,以示意自己绝对不会与其他人同流合污,是朝中这潭污水之中一股清流,可以荡涤一切的尘埃。在他们的眼中,貌似除了他们自己和同党,就没有人是好人。这些人都是党争的一把好手,可若说干点正事,却是连知县都未必做好。朝中官员对于这群拿谁好处,便为谁喷人的人,私下好听一些的被称之为喷子,不好听的直接叫做疯狗。只是没有办法,这些人都是进士及第的官员,官职虽说不算太高,可手中掌握着笔杆子。本朝文官地位一向清高,而这群清流虽说无多大实权,可一般人却也不敢得罪。本朝历代皇帝,因为前唐藩镇割据的前车之鉴,虽说加强了皇权。可为了牵制武官与勋贵世家,又不准重用外戚,倒是抬高了文官的地位。尤其是那些进士及第的文官,总是感觉到自己高人一等。朝中现在有些自负清高也好,还是结党营私,沦为某个势力的打手也罢。除了弹劾人,啥都不做的喷子,喷两句倒也没有什么。最多在他们的眼中,将来不耻与这种人为伍罢了。反正自己这些人,与他们这些喷子,也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反正在郭晨所部调往黔中后,一直到如今都是靠着川东路,在转运供应粮草。在战事打响之前他们也不知道。如今的湖广南路几乎全部被打烂,而湖广北路又距离太过于遥远。至于黔中路自身,平日里尚需湖广南路的粮食接济,上哪儿去满足这两万军马所需要的粮草?那里穷的,便是伪帝席卷湖广南路与江南西路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攻占那里。因为他暂时,还不想背上一个负担。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文钱,又是地处夷汉杂处。山林之中夷人诸部,每日里面为了几个奴隶,一个女人,甚至几斗粮食,几亩啥都不长的山坡地,都能打的你死我活。平日里面,无风都三尺浪。这里粮食又不能自给,除了生产药材和飞禽走兽,啥玩意都没有。打仗最消耗的便是钱粮,大炮一响是黄金万两。这战事一开,金山银海得往里面砸。这个时候,谁又愿意耗费大量粮食养活一路的人,谁又想背上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伪帝玩命的想要湖广南路和江南西路,一个是想要湖广南路的粮食,另外一个便是想要席卷整个江南。至于黔中路,却是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所以郭晨所部调往黔中路之后,一直都是由川东路供应粮草。这个时候,倒也不用再刻意调动粮草,也不会引人注意。等到他们知道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这群人就算在喷又有什么用。这位主可不是,之前那位骄纵文官的太上皇。做事,可向来都是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真把这位主惹急了,杀了倒是不可能。估计打发回家,恐怕是逃不掉的。想到这里,两个人心思倒是定了下来。将密旨密封好之后,傅远山亲手将其交了出去。定下了出兵鄯阐候府属地这件事情,今儿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看着傅远山与吕端,皆是一脸的疲惫。黄琼邀两个人,去御花园散步放松一下。三人在御花园内一边散步,一边聊着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就连午膳,都是在御花园之中凉亭用的。对于这两个自己的得力干将,黄琼根本就不是很在乎礼仪。三人围坐在圆桌之上一同用膳。傅远山倒是还好说一些,已经习惯了与黄琼一同用膳,到还算是放得开。倒是第一次陪同黄琼用膳的吕端,却是显得有些拘束。看着有些拘束的吕端,黄琼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多劝。只是用公筷,不断的给吕端夹菜。不过虽说吕端有些拘束,但这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很尽兴。只是这三荤三素六道菜,却是没有动多少。虽说三人都是惜食之人,吃的都不多。可这御膳的口味,实在连普通都算不上。黄琼吃的多了,也是没有办法,还算好一些。可傅远山与吕端,都是兴趣缺缺,只是唬弄几口罢了。用黄琼的话来说,还没有傅夫人做的菜好吃。待太监撤去残席送上茶水,傅远山与吕端两个人,又陪着黄琼品了一会茶,倒也识趣都告辞离去。而在两个人走后,黄琼坐在这座凉亭中,看着园子内的风景,突然想起自己与司徒唤霜,两个人在这座御花园内那次。当年的那一幕,虽说已经数年过去了,可依旧无比清晰。黄琼不由得感叹,这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已经几年过去了。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自己撑起不过是一家人,现在自己要撑起是天下苍生。身上的担子是越来越重,也是越来越忙碌。现在自己忙碌的,已经有些回想不起来,曾经的过往了。尤其是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黄琼却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有些回忆不起,自己那个时候是一个什么样子了。甚至就连前世的父母,相貌都已经越来越模糊。便是那三个当初谋财害命,为了自己手中那点东西,便杀害自己的仇人相貌,黄琼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二十年来家国,八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做烟萝。抬起头,看着重重叠叠的宫殿楼宇。想起这些年自己的经历,还有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人,黄琼又是一阵的茫然。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心的。权势的斗争,当真是磨练人那就在黄琼回忆往事的时候,却见到何瑶与段锦带着孩子,走进了御花园。见到了孩子们见到自己,跌跌撞撞的向着自己跑过来。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孩子的黄琼,心中不由得一暖,急忙几步走下凉亭。将自己大女儿抱在怀中,几乎是习惯性的,放在自己脖子上骑好。又牵起拽着自己衣袍的长子与次子,走到二女面前笑道:“你们两个带着孩子散步,怎么连个太监和宫女都不带?这御花园中,又是飞禽走兽的,又是湖水的,万一一眼着不到怎么办?这么大的孩子,都正是调皮的时候。再说,把你们两个累到怎么办,朕还不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