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黄琼那么喜欢孩子的性格,若是他自己的儿子,也出现老爷子膝下诸子,为了夺嫡而相互残杀的事情。蔡氏都不知道那位爷,究竟会有多心疼和痛苦。所以在蔡氏看来,司徒唤霜这个正妃,也是将来的皇后,无论愿意与否,这个孩子都得生,而且必须要得生下儿子才行。听到蔡氏的话,想起成亲以来每一次同房,司徒唤霜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接受不了,与其他人一同服侍他。哪怕每一次,见到他那么难受,也曾经想过找别人一同帮衬着。可每次到了关头上,却还是接受不了。哪怕平日里,再亲如姐妹的人,也接受不了。”“而且即便是真的接受,让他最后都留给我,可我这一生也许都无法怀孕。我师傅曾经说我,先天便是极阴之女。这一生便是嫁人,都因为先天体质的关系,很难能够怀上孩子。即便是有意外,也根本无法给他诞下儿子,最多也就是给他诞下女儿。所以她才劝我出家为尼。”“因为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不能生下后代的妻子。即便是嫁人了,想必亲事也会波折重生的。原本我也是抱着这个念头的,办完了需要办的那些事情,便回桂林七星庵落发为尼,守着师傅灵骨塔过一生。只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了他,更与他走到了今天成了夫妻。”司徒唤霜的话,让蔡氏不由得一阵阵的心酸。她是做过母亲的人,虽说曾经的子女,都被残害致死。可眼下腹中又有了骨肉,也算是弥补了当初的伤痛。可但徒唤霜,却是有可能再也无法做母亲,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又是何其残酷?尤其她还是嫁入到了天家成了太子妃。虽说不懂得极阴之女是什么意思,可饱读诗书,之前嫁到的又是官宦世家蔡氏,又何尝不知道在天家,包括那些名门大户,对嫡子是如何看重。可如今身为他正妃的司徒唤霜,却恰恰不能成为一个母亲。想到这里,蔡氏将司徒唤霜搂在怀中,心疼的道:“我可怜的外甥女。”“你的命运,怎么如此的波折。父母早早的便撇下你西去,留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广南西路那种蛮荒地方生活。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却又因为先天体质原因无法成为母亲。将来,不仅要在这后宫,便是在天家,在朝中要承受多少的压力和委屈?”感受到了蔡氏的心疼,虽说因为有些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所有有些迟疑,但司徒唤霜最终还是抬起了双手,同样将蔡氏搂在怀中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虽说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我还有疼我、爱我的他,如今更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小姨,你的孩子不论男女,也同样是他的孩子,更是我们三个人的。我虽说是他的表姐,可在这宫中也是他的嫡母,他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也与我有着最紧密的关系,还有着相同的血脉。而我也可以与你一起,看着他、陪着他长大成人,这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听着两个人相认以来,司徒唤霜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小姨,蔡氏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只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之外又能如何?这么做虽说有些乱了纲常,可除了这样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已经都乱了吗?既然已经乱了,与其在这里纠结,倒还不如顺其自然。至少别为自己,也别为那位爷徒增烦恼。他又不肯放自己出宫别居,让自己带着孩子单独生活,自己还能怎么办?而自己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拖他的后腿。蔡氏知道,现在被皇帝赶上了鸭架的黄琼,压力会有多大。离开司徒唤霜这里的黄琼,自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二女之间关于自己的这番对话。回到温德殿后的黄琼,正在批折子的时候。却是接到太监的通报,慎妃有事启奏太子殿下。如果太子殿下想要知道某些话,究竟是从谁的嘴里面传出来的话,最好还是请太子殿下去她哪儿。那个太监还禀奏,慎妃说了这温德殿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所以,还希望太子殿下今儿能拨出空闲来,去她那里一趟。听到太监奏报慎妃要见自己,黄琼不由得眉头紧锁。这个狡猾的女人,又在那里搞什么幺蛾子?温德殿不是她该来的,可那后宫就是自己可以随便去的吗?她知道要避嫌,难道自己就不知道要避嫌吗?她虽说没有给老爷子真正侍寝过,可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名义上她也是老爷子的嫔妃。她的寝宫,是自己该随便去的吗?更何况,去年去的那一次,都着了她的诡计。这次又让自己去,恐怕她口中的那件事,只是一个借口吧。私底下,指不定那个狡猾的女人,又要搞出什么把戏来。想了想,黄琼吩咐太监,让他告诉慎妃男女有别,自己虽说身为太子,也不能随便去其他嫔妃的寝宫。她那里自己去不方便,若是她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一道折子让太监递交过来便可。至于其他的,礼制是不能违的。也许是知道黄琼的性子,既然拒绝便轻易不会改变主意。在接到太监的传话后,那边的慎妃便再没有派人前来。而忙着与中书省的两位相爷,以及户部、兵部官员,谈今年岁入的情况,以为她死了心的黄琼也就没有在理会。今年陕西、陇右还没有,从前年大旱中缓过劲来。陇右去年又遭受了兵灾,虽说波及面不算太广,可宁夏府善后的问题也是一件大事。黄琼在西京的时候,虽说竭力为宁夏府筹集了一批钱粮,但数量还差得多。可单靠如今府库空空如野的陇右支撑,也完全不现实。而恢复战乱产生的损失,也不单单是免除钱粮和给点优惠。更何况,黄琼在西京时便决定,打算在中原动员一批失去土地流民,去宁夏府屯垦。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如今中原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诸路都有大量土地被兼并,而导致失去土地农民。在这种情况之下,放着贺兰山下水草丰美的河套平原不去利用,实在有些过于浪费了。这样,既可以将前唐晚期便荒废的那个塞上江南,再一次的开发起来不说。还可以大大缓解,中原如今日益尖锐的危机。更为关键的是,可以改变宁夏府的人口构成。宁夏府原本是党项人与汉人杂居,汉人数量远远比不上党项人。而经过此次拓跋继迁作乱,人口更是锐减。尤其是汉人,在拓跋继迁有意识的消耗之下,更是十室九空。自己在宁夏善后的时候,虽说取消了党项族籍,将党项人一律视为汉人。但这个融合时间,却需要上百年甚至是更久。而自己尽管从根子上,彻底的解决了心腹大患平夏部,以及宁夏党项人最大的部族野利部。但那里依旧有为数众多党项人的小部族,而且本身又是地靠北辽。之前在拓跋继迁刻意的挑动民族争斗情况之下,党项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依旧是愈演愈烈。虽说在自己强势压制之下,党项人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事情来。自己取消了原本针对党项人的歧视,也缓和了矛盾。可自开国百余年来,朝廷对党项人的歧视,带来的伤疤也不是短时日可以消弭的。如果任由此种情况发展下去,宁夏府的党项人,依旧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宁夏府与陕西北路平夏部的老巢,银州、绥州山水相连。这次是自己侥幸,也最快的速度扑灭了拓跋继迁作乱。而陕西路与陇右路的党项部族,从乱只是极少几个不大的部族。若是下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若是党项人再一次造反,再波及到陇右、陕西路的党项诸部,甚至是青塘吐蕃诸部,倒时候整个西北便要大乱。而无论是党项人汉化,还是青塘吐蕃盟旗制度都非一日之功。如果想要加快党项人汉化速度,尽快的让宁夏府的汉人数量占据优势,才是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在这种情况之下移民充边,也就成为一个最佳的选择。这一点,张迁给自己的密报上,已经是多次说明。在土地承受之内,尽可能迁移汉人去宁夏府已经是当务之急。之前,自己在西京的时候,便已经下过钧旨。明令京兆府,以及河南路诸府搜检流民,送往宁夏府屯垦。并且命户部筹集一批钱粮,要足额保证流民迁移的时候,口粮不短缺。不因为缺少口粮,在路上成为饿殍。肯去宁夏的流民,到宁夏之后由官府,借贷种子、耕牛。至于这些迁移过去的流民,黄琼的想法是编为保甲和团练,在宁夏府单独设置归顺西京兵部调动指挥的兵备道。选派经验丰富的文武官员,分别出任正副兵备使,农忙农耕、农闲训练。一旦西疆有警,可以就地征集团练。若是党项人复叛,直接可以调动团练就地剿灭。若是宁夏府这一点上做的好,黄琼准备将这个法子,向所有齐辽边境府推广。但黄琼却没有想到,他迁移流民去宁夏府的这道钧旨,在河南诸府,包括京兆府在内,执行的却是都不积极。甚至京兆府,还有一些抵触。所以黄琼,今儿将涉及到的衙门,全部找过来商议。在温德殿上,出乎黄琼意料的是,那位刚由河北路经略安抚使,调任身为副相参知政事,兼龙图阁直学士吕蒙正,却是一躬身道:“殿下这个初衷是好的,想要那些流民有田可耕。但流民日苦,原本到京城便是为了谋生、养家糊口,而宁夏府地处陇右,本就是蛮荒之地。”“至少在诸百姓的眼中,未必比得上京城的繁华。若是自愿前去恐怕无人响应,若是强行迁移恐怕要出大乱子的。尤其是京兆府周边流民,本就聚居在京城内外,一旦乱了起来,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这也是下面官员,不愿意落实原因。此事,以臣看来须得徐徐图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