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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往事并不如烟

面对这位庆城郡王的哭闹,黄琼只是对西京宗正寺正卿,冷冷的说了一句叔祖的火气太大,找个冷清一点的地方,好好给他去去火气。黄琼这一句话,将掌管陇右、陕西二路宗室的,西京宗正寺正卿给吓了一个半死。哪怕在不情愿,也只能在将这位郡王,圈禁在宗正寺。宗正寺内,本身就有圈禁犯错宗室的屋子。若是有犯了罪,但又不够夺爵标准的宗室。人解送到两京之后,往屋子里面一关。身边不许留一个人伺候,就连递水送饭,都只能通过一个小门洞送进去。冬天不给烤火的炭火,晚上不给照明火烛的,只能抹黑的在里面冻着。虽说一般没有圈禁到死的,但圈禁多长时间,却是要皇帝定夺。一般最少的也要一个月,多的就没准了。一两年有的,三四年有的,被圈禁在这里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若是得罪皇帝很深,或是让皇帝一直都惦记的那种,搞不好就一辈子圈在里面,直到死才会被放出来。当初高宗皇帝为了夺取弟媳,就是找了一个借口,将自己的亲弟弟禹王,押送到西京圈禁在西京宗正寺。并且一直圈禁到死的那天,才被装进一具薄板棺材里面抬出去。两个儿子,甚至包括那位娴贵妃亲生儿子,也一直被圈禁到了高宗驾崩,才被继位的宣宗皇帝给放出来。这二位从牙牙学语的时候,就与父亲一同被圈禁在西京宗正寺。直到二十多岁,才被放出来的人别说读书识字,就连牛马都不认识。出来之后,即没有爵位也没有俸禄,每年只给二百贯的恩养钱。别说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儿,就连普通百姓都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们。很多时候,人都是捧高踩低。哥俩虽然被放了出来,却没有了宗籍,又是居无定所。当年很多人,在得知他们天家子弟的身份后,都变着法子的作践他们。那些人在官府那里受了气,便要找借口打他们一顿给自己出气。甚至还有一部分的人,专门每日以欺辱他们为乐子。毕竟那些天家子弟,一个个的高高在上。身边家丁护卫成群,又有朝廷和官府护着,每日都享受着自己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自己看着来气,也是没有办法。这两个落魄的天家子弟,正好成了出气筒。挨打受辱是经常事情,还时不时要忍受被安置万年县差役的不断敲诈。便是那二百贯的恩养钱,在经过某些人的上下其手后,最后到了他们手中的,也就一百贯。就那一百贯钱在除去租房子,找个人帮着做饭。自己又没有任何的其他来源,从不大就被关在宗正寺,自然没有人教他们读书写字,这哥俩连个大字都不认识。身子骨又干不动体力活。况且就是想干,偌大一个万年县又有谁敢用他们?到时候官府差役找茬不说,搞不好还要被扣上某种大帽子,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哥俩被放出来之后,穷的经常几天都吃不上饭,还不如在里面关着呢。至少在那里面,别管是馊饭还是泔水,至少还能勉强混饱肚子。可被放了出来之后,不仅吃不饱肚子,每日里面还要受到欺凌。到了冬天既无冬衣,也无可以烤火的柴炭。禹王的庶长子实在熬不下去,又以自己身为太宗皇帝骨血,却每日受到刁民欺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一把火,将自己居住那间一个好心人,帮着搭建的窝棚点燃。自己也没有出来,连同那个破旧的窝棚一起永远消失了。而禹王的嫡长子,也宣宗皇帝那位同母异父的哥哥。却是忘记了自己父子,是因何走到这步田地的。是因为什么人,从太子子孙变得连乞丐都不如。因为母亲还在,弟弟也成了皇帝,内心之中还抱着一丝的希望。求着人写信给已经晋升为太后的母亲,希望她能看在自己,也是她亲生骨肉的份上,多给一点恩养钱。哪怕就算是不增加恩养钱,给一间可以遮身的房子也好。托在一位本就对当年高宗,以兄夺弟媳纳入后宫看不惯。又实在见不得并无大错,只是娶错了老婆的禹王。无辜被圈禁至死,更怜悯二人同样是太宗骨血。实在对兄弟二人凄惨境遇,有些看不下去的,时任宗正卿的一位老郡王,给带进了宫里面。结果那封信老郡王,亲手交到了他母亲的那里。但等来的却不是恩养钱的增加,而是重新被锁拿回了宗正寺,又被圈禁了起来。一年之后,又得到了一壶鸩酒,连同几名从京中赶来的,他亲生母亲身边的心腹太监。不想死的他,被几个太监将那壶鸩酒,硬按着给灌进去。至死他都不知道,他那位已经贵为皇太后的母亲。因为当初的非议,以及册立她为皇后时大臣的阻拦,早就将往年经历视为污点。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要活着,就会有人不断提醒他那个母亲,她这皇太后是红杏出墙之后,踩着自己丈夫尸骨坐上的。宣宗皇帝,还算是可怜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在继承大位之后将其放了出来。可他的那个母亲,却是一直将他视为坐稳太后之位的威胁。想想他的那个母亲,当初能被高宗皇帝冒着那么大的非议,纳进宫不说。还差一点坐上皇后的位置,如今已经贵为当朝太后。自己当年还是在禹王府时,与高宗私通所生之子,更是被高宗力排众议册立为皇太子。自己在高宗皇帝,在位的那十余年时间里面宠冠后宫。如果只凭借美貌,一点狠劲和手腕都没有,又岂会走到那个地步?而女人一旦变了心,出手也往往比男人更狠。他也不想想,当初将他连同父亲兄长一同圈禁的时候,他那位母亲从来都没有因为他也是亲生子,而惦记过母子之情。哪怕为他在高宗面前,求过一句话的情。他被圈禁的期间,一年四季只有到开春,才有一身不知道谁穿剩的,旧衣服可以裹身。而这套衣服,他要穿到破烂得都无法再穿,更要穿着过一年四季,才会在第二年有下一件衣服。他那个母亲,也从来都没有给他送过一件衣服。冬天冻得瑟瑟发动,也没有给过他一件冬衣。心中恐怕,早就巴不得他们父子都死在高墙之内。以便杀人灭口,外加上斩草除根,将自身的污点彻底掩盖下去。如今更已经贵为太后,更念念不忘将那段不堪往事彻底掩埋。在没有人提起与惦记的母亲,又岂会惦记那点母子关系?他能被放出来,还是宣宗私下授意的。一封给亲生母亲的信,非但没有换来生活条件改善,反倒是送了自己的性命。不过,除了这对倒霉的,被自己老婆和母亲害了的禹王父子之外。西京的宗正寺,虽说再没有圈死过宗室,可也圈疯过不少的宗室。那些宗室自从落草开始,便享受着钟鸣鼎食、荣华富贵。一下子被关到一个小黑屋子里面,便是数九寒天都不得烤火。夜晚除了星光,便是连一盏烛火都没有。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小黑屋子里面。吃的饭家属上点心的,还能勉强吃的好一些。家属不上心的,或是连家都被抄的,吃的那就是粗糙不堪,就连看守人员都不如。夏天那饭菜基本是馊的,冬天就不可能是热的。甚至在遇到那些意作践人的看守,而几天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也是常事。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变化,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大部分的人,便是十天都受不了。时日长一些的,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崩断,疯掉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西京宗正寺,用来圈禁宗室的那几间黑屋子,原本就是圈禁禹王父子的屋子。而那几间屋子自禹王父子死在里面之后,便一向都有闹鬼的传闻。传说当年禹王,虽说蒙受奇耻大辱,爵位被夺不说,还无辜被圈禁在高墙之中。但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一直勉强挣扎活着。当时掌管西京宗正寺的那位正卿,是太祖第三子定王的之子。按照辈分来说,是禹王的嫡亲堂叔。可怜禹王身为太宗皇帝的血脉,却因为娶错了一个妻子。无辜遭到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长,如此的迫害。虽说大事上无能为力,可平日里面对他父子三人,还算是照顾有加。至少饮食上没有短缺过,冬天也偷着安排人供给他们一些炭火,而使得这父子三人免于成为冻殍。只不过好日子没有多长,西京宗正寺少卿进京述职。那位娴贵妃貌似不经意的问起,得知自己前夫父子尽管被圈禁起来,虽说遭了不少的罪,但却还在顽强的挣扎活着。接下来原本对其照顾有加的老郡王,被撤了差事赶回封地。新换上来的一位郡公,掌管西京宗正寺后。那位禹王原本还算是勉强能维持的饮食,便一下子变得极差不说,还时常断绝。直到最终连口水都不给,被活活冻饿而死在那间小黑屋子里面。死的时候,情况极其凄惨。都传说那位禹王死时,虽说骨瘦如柴,可一双眼睛挣得大大的。无论收敛之人,怎么相办法都合不上。整个西京都传说,与高宗皇帝先有夺妻之恨,后又被刻意杀人灭口,死得如此冤屈禹王,至死都不瞑目。而他那个还乞求母亲有些母子之情的儿子,死后也情况一模一样。不仅双眼怎么都合不上。装进棺材后准备盖棺时,挣扎时抱成一团的胳膊,任凭装殓之人想尽办法也无法归位。最后,还是将两只胳膊的关节都卸下来,才勉强装入棺材里面下葬。下葬的时候,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之间就暴雨倾盆。那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西京周边的河流水位暴涨,一度将半个西京城都给淹没了。那位饿死了他的父亲,又配合京城来的太监弄死了他,接任后一直任西京宗正卿十余年。在禹王死后不长时间,便被破例晋封为郡王的郡公。也在那天回府的轿子上,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得连灰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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