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了几个女人,自己对拓跋家族最后几个男丁的处置决定。黄琼没有再看几个女人,看向自己极度失望的眼光,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来到自己的书房,看着窗外有些西下的夕阳,黄琼沉默了下来。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不再像曾经的自己,越来越有些冷血了。
面对罔氏几女,这段时日的卖力服侍,以及每天哀求的眼光,始终都没有点头,放过拓跋家族的人。哪怕身为拓跋继迁两位正室的罔氏和野利幕兰,放下自己的身段,用嘴伺候自己,自己也始终没有点头。今儿几女眼中的绝望,他不是没有看出来,但依旧没有一点的心软。
与以往的自己相比,黄琼感觉到自己,都有些现在的自己,都有些不像是自己。老爷子总说自己成长了,如果这种冷血变化叫做成长,黄琼倒也认为的确趁老爷子心意了。哪怕此时的黄琼,也清楚知道这种冷血,是为上位者所必然会出现的变化,但黄琼依旧认为自己变了。
看着窗外的夕阳,黄琼现在这一刻,特别思念远在京城的家人。张迁赶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封司徒唤霜带给自己的一封家信。在信上,司徒唤霜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全家现在已经搬入上阳宫,只是府中男丁都被留在了宫外。眼下府中男仆,已经全部换为了太监。
那些太监,都是皇帝亲自精挑细选的。丫鬟和婆子都留了下来,已经都跟着搬到了宫中。刘虎现在是上阳宫侍卫首领,吴紫玉母女、柳含烟等诸女,也一并搬到了宫中。娘娘与慎妃,也经常来看大家。大家现在都很好,让他在陇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为家人担心。
随着这封家数一并带来的,还有诸女给他带的冬装,以及一些营养品。看着这封家书,想起诸女清丽的面容,各种不一样的风韵,黄琼心中不由得一暖。感觉到自己,与过去的那些帝王将相相比,始终还是带有一丝人情味的,还没有冷血到的那么彻底,连家人也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黄琼提起笔来,给家中诸女写了一封回信。告诉她们,宁夏府的叛乱已经大致敉平,自己返京的日子估计不会太远。自己在陇右很好,她们不要惦记。都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等他回去,诸女若是瘦了,他可饶不了她们。还有就是让她们,一定要对慎妃提防一些。
想起现在应该临盆在即的段锦,黄琼还在信上特殊叮嘱了一句,让段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千万别太劳心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找母亲。自己的婆母,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自己来之前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忘,一定会争取在孩子满月之前赶回京城。
就在黄琼刚刚放下手中笔,吹干信上墨迹,准备派人送出去时。罔氏几女,突然来到书房。见到黄琼,便直接给黄琼跪下了拼命磕头。苦苦的哀求黄琼,看在这几日她们卖力服侍情况之下,放过拓跋德昭或是拓跋继冲。只要能给拓跋家族留一条根,让她们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女人,想起这段日子里面,每一夜激情与温存。几女在缠绵时,那种万种风情,黄琼心中多少还是一软。但咬了咬牙之后,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的黄琼还是开口道:“你们不要在求了,就算你们跪倒明儿早上,拓跋家族的人本王是绝对不会赦免的。”
对于黄琼的坚决,罔氏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黄琼道:“英王,你当真如此的绝情?一点都不顾念及,这些日子里面我们姐妹、婆媳,不顾羞耻的卖力伺候之情,一定要将拓跋家族斩草除根?英王,难道你就不怕,您的这个决定做出来之后,我们姐妹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听到罔氏的威胁,黄琼走到她面前,抬起她虽说已经年逾四十,却依旧姣好的面容淡淡一笑道:“玉石俱焚?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别忘了,若是按照朝廷的律法,现在你们早就应该被官卖为奴,或是与拓跋继冲叔侄两个一同被弃市。有句话,叫做株连听说过没有?”
“你们如今还能在本王行辕之中,好好活着,也就是本王看在你们这些日子服侍份上,才格外开恩。罔氏,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些东西不该你干涉,就不要妄想着往里面插手。还有,他们既然当初支持自己父兄犯上作乱,今儿的结局便应该预料到。成王败寇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黄琼的回答,罔氏在无法摆脱黄琼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只能瞪着一双满是怒火的大眼睛,看着黄琼道:“你杀了我们吧。既然我的丈夫死在你的手中,我也失身在你的手中,却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下来,我们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如果你还算是一个人,就杀了我们。”
罔氏的倔强,想起自己家中,那些同样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让黄琼不由得也有些心软。轻轻一叹:“你又何必呢?你已经是拓跋继迁的下堂妻,又何必为了他去陪葬?平夏部已经不存在了,你也不要一条路走到黑。跟着本王回京吧,你的后半生由本王来照顾你。”
“况且,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罔部想一想。罔部是一个只有七八千人的小部族,本王要灭了他们可谓是了如指掌。若是不想罔部出现什么问题,本王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顺从本王。千万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现在已经死了的男人,连自己的族人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黄琼又用冰冷的神色,扫了一眼野利氏二女,以及卫幕氏,淡淡的道:“野利部与卫幕部,虽说不存在了。可你们两部的族人还在,如果你们不想你们族人,与平夏部一样被发配去做苦力,就给老实的伺候本王。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试图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
看到野利幕兰,与自己的儿媳妇兼侄女,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神色一变,黄琼却是平淡的道:“野利部,现在的生死不过本王一句话的事情。至于你们的那些族人,将来是被发配给边军为奴,或是被官卖为奴,还是可以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就看你们两个人今后的表现了。”
“本王不想滥杀无辜,更不想搞漫无边际的株连。但他们今后的结局如何,还要看你们今后能不能让本王满意。本王现在不会勉强你们,自己回去好好的想想,在来告诉本王答案。一会儿,本王会安排人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族人。至于明儿行刑,你们就不必去看了。”
说罢,挥挥手,命人将这四个女人带走。只是在这四个女人被带下去的时候,黄琼看着她们姣好的背影,苦笑摇头。黄琼并不是那种以家人做要挟的人,今儿之所以拿着她们的族人要挟她们,只不过是给她们活下去的希望罢了。虽说游牧部族,一向都有夫死从继子习俗。
在这些部族传统之中,女人与他们放牧的牛马一样都是他们财产罢了。不管成婚与否,谁抢到便是谁的。在这些部族之中,女人已经习惯依附强者。无论成婚与否,只要落到另外一个男人手中,便一样要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放牧牛羊。在草原之上,是没有守节这么一说。
哪怕她的新主人,是她杀夫的仇人,她也不能有任何的怨言。只是这一点,黄琼却并未在这四个女人身上看到。也许自开国百余年来,党项人虽说还是难以彻底摆脱部族制,可毕竟汉化程度已深。虽然为了保住拓跋德昭,而不得不与自己虚与委蛇,可心还在拓跋继迁那里。
眼下拓跋继迁已死,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明儿便要明刑正典。她们付出了她们眼中的贞洁,却未能如愿的保住拓跋家族的继承人,恐怕这几个女人已经心若死灰。尤其是那个罔氏,眼中求死的态度已经相当的明显。如果自己不拿着她们的族人威胁她们,让她们能够活下去。
恐怕今晚自己便会见到一具,或是几具尸体了。自己倒也不是非要她们将来感恩自己,只要将来她们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便是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女人服侍自己的时候也很用心。尤其是那个罔氏,虽说是四女之中年纪最大的,可那一身活色生香,却是自己最为喜爱的。
自己希望她们好好能够活下去,别因为一时的激愤最终走上末路。至于自己这番苦心,她们能不能领悟就看她们自己了,毕竟这种事情最后还得靠她们自己。只是还未等黄琼心思平静下来,书房外却又传来一个女人声音:“英王当真是好苦心,只是她们未必能够领悟得到。”
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书房外,从她那番话来说,貌似听了好一会的李节度的那个儿媳妇,也是那位董枢密的养女,与她的那个与罔氏同龄的婆婆,就站在自己书房之外。这次张迁来灵州,不仅将自己赏给他两个女人带来,还将这那两个女人也一并带了来。
见到这两个女人,黄琼轻轻的抚住自己的额头,明显是有些头疼。李节度那个续弦老婆,倒是没有什么。出身于一个普通书生家庭的这个女人,性子很是温柔,一切都是以夫为天的那种女人。反倒是这个叫做董千红的女人,却是性子很是有些,实在有些不好对付。
李家父子已经伏法,而且她也从来就没有想过救自己的丈夫与公公。她之所以从环州一路追到灵州,恐怕更多还是为了她的养父。而她的那个养父,究竟该怎么处置,这还要看抄家的结果。至少从自己收到的搪报来看,按照朝廷律法来说,他那位养父脑袋保不住是必然的。
对于这个女人的这番话,黄琼并未理会。只是从面前一摞子搪报之中,抽出一份丢给她:“你既然出身在董家,想必你也是读书、识字的。你自己看看,这是南镇抚司仅仅从董家,在京城的府邸之中抄出的财物。这些东西,要多少的民脂民膏,才能填满你父亲的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