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拳拳相击。
苏芸清挥拳直上,朝江言猛攻。
她打的是一套刚烈威猛的拳法,有些招式江言以前见过,有些则是新招式。苏芸清使来无有丝毫滞碍,拳拳贴着江言身体,令他难以摆脱。
“小子,你悟性太低,一个晚上还学不好!”
苏芸清一套燎原长拳打得畅快淋漓,江言以第一诀「震江川」抵挡。然而他毕竟是初学,尚未能融会贯通,被苏芸清瞅中破绽当胸一击,震开了拳架,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苏芸清攻势不停,又是凶猛的一拳,直捣江言心窝。
江言面色猛地一变,欲栽的身子倏地一偏,惊险让开苏芸清的拳头,右掌同时一翻,一招柔曲的斜拂,虚实交映,带着几分萧瑟,截向苏芸清腕脉。
苏芸清微愕,但她反应敏锐,沉腕化解攻势。
江言的掌法中暗藏五六种变化,行云流水般展开。苏芸清一一化解,但也十分惊险吃力,额头都渗出丝丝冷汗。
“混蛋,谁让你用落花掌——”苏芸清刚开口,一股劲就泻下来,被江言一掌击中肋部,断线风筝般斜飞而出。
她倒飞两丈,借此卸掉江言的掌力,正要稳住身形,江言却已疾追而至,又一掌拍在她腕脉上。
苏芸清娇躯一颤,整条左臂都麻痹,被江言踢中下盘,仰面栽倒。
她还欲寻机起身,忽然视野一暗,却是被江言制住,动弹不得。
苏芸清亦奋力挣扎,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臭小子,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猜不出来?”
当初他们争锋相搏,几乎生死对决之时,何曾想过会有今日情景!
苏芸清用力摇头:“不行,不能这样……我不能背叛阿曦。”她的嗓音跟平日相比,似乎柔软了一些。
江言长长喘出一口气:“你为什么对她如此偏执?”
“阿曦……她小时候曾经救过我一命。”
“只是如此?”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当时的阿曦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苏芸清的眼神上瞄,投向头顶当空赤月,似乎穿透了时光的尘烟,重新映照出那位令她一见倾心的少女面容。她嘴角也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是天地间钟林毓秀的美玉,纯净无暇,却有着超出凡俗的智慧。无论周围有多少人,你第一眼就会发现她在那里,又骄傲又美丽,就像一幅图画。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妙人儿?简直让人难以置信!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要永远守护她!”
“她小时候就有这么大魅力?”
苏芸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是浊世白莲,是谪落凡尘的仙子,虽然她也有着女孩子都会有的缺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会让她更可爱……”
“爱一个人的话,果然觉得她什么都是好的。”江言若有所悟,“如果当初是高小姐救你,大概也会是这种结果——”
“高晴雪算什么东西,也配跟阿曦相提并论!”苏芸清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呢?”
“你?”苏芸清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你能跟阿曦比吗?”
“我不是跟她比,我是说……阴阳调和才是顺应天道,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一个男人了,我想我当仁不让。”
“你嘛……”苏芸清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想了一下,摇头道,“虽然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但这一生之中,我可能会遇到好些个跟你差不多的男人,唯独阿曦是独一无二的。”
“你对她的感情,其实只是救命之恩的一种感激、一种崇拜。是你当时年幼,分不清其中的区别。”江言劝说,“何况,就算林姑娘真有那么好,你也不该迷恋她,你又不能给她什么结果,只会给她造成困扰!”
他盯着苏芸清,目光炯炯。
苏芸清迎上他的视线,看到江言眼神里的炽烈火焰,她的双眸中也飘起微微迷乱,还夹杂着一丝惘然,和迟疑。
但很快,苏芸清的俏丽面容就重新恢复了坚定,唇角翘起,微笑朗声道:“就算阿曦不需要我,我也不会监守自盗,夺她所爱!”
江言看着她鲜花般的笑脸,不禁头疼:这丫头,怎么冥顽不灵!
他斟酌着言语,放轻了语调:“你……既然对她迷恋至此,又怎么愿意把她让给我?”
“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她。”苏芸清的笑容中多了一分苦涩,“我早就想过,如果那一天终将到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止的话,与其让她恨我,还不如帮她一把。至少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不会那么痛苦。”
江言低头,凝视她的眼睛,缓缓道:“你做得到吗?”
苏芸清的眸光微微回转,只见江言眼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这样的情形下,很多言语的意思都变得完全不一样,而一切原本以为应有的激烈反应,亦没有发生。
苏芸清的神情一瞬间更为复杂,她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如果那一天真的要来,我希望我的背影不至于太狼狈。”
“可怜。”江言抚摸着她面颊,轻声叹息。
“用不着你可怜!”苏芸清像是有些恼怒地挣扎了一下,“你这样对我,不就是欲望驱使吗?”
江言就算是一个毫无经验的雏鸟,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点头,“不是。你与其他人不同。”
“我想听真心话。”
“这就是真心话。”
“骗人的吧。”苏芸清慵懒轻哼,“你四处留情,对女人来者不拒,因为你只想多留下一点江家的血脉,因为……你在害怕!”
江言脑中如有惊雷划过,照亮了惨白的内心世界。
苏芸清慵懒轻柔的语调,却似重锤一样,敲打在他心中脆弱之处。
“你担心自己时日无多,你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在释浮屠的手下,别说报仇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只要你一死,晨曦就彻底从这世上除名了……这就是你绝望之下的挣扎,对吗?”
“住口!”江言脸色铁青。
苏芸清的笑容却愈发娇艳,懒散地说道:“你这样可怜的家伙,其实早已经认清现实,但还死命地不肯承认罢了——”
尾音戛然而止,化作含糊不清的呜咽,因为江言已经封住了她的嘴唇。
虫鸣、鸟语,俱已不闻。
江言正要伸出右手,突然,一个若砂纸摩擦般难听的嗓音令他停下手头动作——
“两位,请等一等。”嗓音从头顶上空传来,毫无预兆。
如一盆冷水泼下,江言的兴致全被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