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干粮吗?”
“还有一点。”
“拿来。”
杜鹃费力地去解外衣上系着的包袱,三岁的小手在这时显得出奇笨拙,忙乱了老半天,才拿出两块面饼,递给苏芸清。
苏芸清接过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含糊嘀咕道:“真难吃。”
杜鹃腹诽,你吃别人的东西还抱怨什么?不过她也确实佩服苏芸清的心态,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坏境下还能面不改色地吃东西,至少自己就没这个胃口。
苏芸清拿着另一块面饼递到希宁嘴边,道:“你也吃点。”
希宁抿紧嘴唇,摇摇头。
“那我待会儿叫江言来喂你?”苏芸清微笑,稚嫩的脸蛋像个小恶魔。
希宁表情一僵,摇头的幅度更大了,听见苏芸清说“张嘴”,她抗拒半晌,最后还是把嘴张开,咬了一小口面饼。
‘可恶!’她一边吞咽饼屑一边咬牙。
苏芸清笑眯眯地道:“小宁,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爱嘛!”
希宁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苏芸清啃完了一个面饼,见旁边的杜鹃托着腮,目光在江言身上巡游,她心中一动,凑过脸道:“杜姑娘,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啊?”杜鹃一怔,反应过来,忙否认道,“哪有!”
“不要瞒我哦,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苏芸清凝眸望着她,悠然道,“姓江的这个小子嘛,确实有些优点,武功高强,外表俊朗,性格也没啥很大的缺陷……咦,杜姑娘你笑什么?”
“啊,我笑了吗?”杜鹃双颊泛红。
她听到苏芸清夸江言时,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被苏芸清一说又赶紧收敛。
“明明笑了!”
“我……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杜鹃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脸颊烫得如同火烧一般。
“我还没说完呢!”苏芸清唇边隐匿着冷冽笑意,声音清朗地道,“他样样都好,只不过有个致命的缺点……”
“什么缺点?”杜鹃急切地问。
“他太过风流多情!你恐怕不知道吧,他虽然年轻,但欢好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只要是个母的他都不嫌弃,路边看到一只黄狗他都要停下来辨认一下公母。哼,说起来,他还好几次对我动手动脚呢!”
“不可能吧!”杜鹃分不清苏芸清只是调侃还是认真的,但她忍不住为江言辩解,“我认识他以来,他从没做过那种事!”
“那是因为你们还不太熟,他怕把你吓跑。等你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推辞!”
“他绝对不是那种人!”
“到底是不是那种人,你说不算,我说也不算,得问一问他自己。”苏芸清轻笑,“你问还是我问?”
“这……”
“想来你也问不出口,还是我来吧!”苏芸清微笑,未让人察觉到她笑容中深藏的恶意。
两人都不再说完,各怀心思地左顾右盼着,等待江言醒来。
沉闷的气氛中,经过了感觉漫长的一段时光,江言终于收功,睁开双眼。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笑稚嫩的脸。
“你醒啦!”苏芸清凑到他面前。
“是啊。”江言奇怪地看着她,感觉她的语气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有事?”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你究竟是喜欢阿曦多一点呢,还是那个桃花刺客多一点?”
江言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心想莫非那侏儒的神通还有什么副作用,把她的脑袋弄坏了?
苏芸清补充道:“又或者,你真正中意的人其实是高晴雪?难道是张雨亭?……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莫非,那个人是我?”
听她提到那么多女人的名字,旁边杜鹃的脸色已经变得有点难看了。
江言道:“你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说这种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比张雨亭还不如?”
“没,我哪敢瞧不起你。只是觉得……”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等你杀了那个矮子,今晚子时三刻,地点你选,不见不散!”
江言感觉莫名其妙,又皱了皱眉头:“我们眼下的情况——”
“小子,送到面前的肉不吃,还是男人吗?”苏芸清啐了一口,大眼睛里流溢出前所未有的妩媚。
“这……”
“少装模作样了,我只问你一句,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江言把牙一咬、心一横:“你苏大小姐的面子,我怎能不给呢!那就子时三刻,等我杀了那个侏儒,就在绿洲找块安静的地方……”
不远处的希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江言刚要转头去看她,又听苏芸清道:“那就一言为定!不来是小狗!”
江言点点头:“一言为定!”
说实话,他之前并没有对苏芸清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听她主动提起来,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欣喜和期待。
江言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里头隐隐有些燥热,转头朝希宁冷言道,“我去找那矮子,你别跟来碍手碍脚。”
说罢,他就起身,昂首阔步地走向绿洲。
“我等你的好消息哟!”背后微风送来苏芸清的鼓励。
苏芸清目送他离去,呵呵一笑,转头向杜鹃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
杜鹃满脸惊愕渗杂着失望和痛苦,面上煞白一片,咬紧嘴唇,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希宁想要起身跟上去,发现全身酸麻,四肢僵硬,连走路都困难。她只得默诵佛咒,修持疗养。
烈日当空。
但在这一片绿绿葱葱的丛林之中,却散发出一股阴森的味道。
江言探出神识,在丛林中缓缓地走着。
因为精神力未复,他不敢讲神识放出太远,只观察着周围两丈范围内的动静,虫蚁草叶,细丝入微的灵气波动皆映照于心。
一只蝴蝶绕着花瓣上拍打双翼,由下到上,又由上到下,那两翼泛出淡淡莹光,在空中留下痕迹。江言知道,这看似美丽的东西身上却蕴藏剧毒,花瓣中两只蜜蜂的干枯尸体便是证明。
蝴蝶翩飞,一只背印古朴条纹的瓢虫感觉到危机临近,倏然振动翅膀跃离草叶,但它才刚到半空,就一头载下去,砸死了地面路过的一只蚂蚁。
蝴蝶发现了江言,似对他这种新奇的生命感到好奇,拍打闪耀着莹光的双翼就要翩跹飞来,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连碰几次,都不得过,只得悻悻飞回。
一切皆印在江言心中。
如果更细微一点,就连那枝头抽出的嫩芽,根须吮吸土中水分的声音,都能凝束入耳。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这一方小天地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