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以为我只会躲在暗处偷袭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青袍文士抬起刀身,左手缓缓自光滑的侧面拂过,迷醉的神态,仿佛在抚摸一位绝世佳人的玉手。
江言眯着眼,闷不作声。
“喀吱。”青袍文士往前走了一步。
宝刀抬起,寒芒扑面,连杜鹃都能看出来,那即将挥出的一击,必然是切金断玉、快若闪电!
什么时候会出手?
江大哥大病初愈,能抵挡得住吗?
应该暂避锋芒吧?
刀光映面,杜鹃只觉目眩神驰,紧张得难以思考。
突然,旁边一只手掌拍过来,将她击飞到两丈之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数股风声擦着她脸颊、脖颈、肩膀掠过。
杜鹃重重跌落到泥土地里。
‘好痛!’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拍断了,心里埋怨江言下手不知轻重,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江言推开杜鹃之后,人便合身扑出,迎向身前洒面的刀光。
刀光太过耀眼,江言干脆闭上了眼睛。他掌中的斩影剑,如飞梭似的奔向青袍文士咽喉。
“呲!”
“咔!”
两声闷响,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
一蓬血花溅起,人影乍合乍分。
战斗已经结束。
江言右臂再添新伤,暗褐色的衣袖上又染上一层鲜红,连斩影剑都快拿不稳了。
青袍文士持刀凝立,他身上只有很小的一道伤口,相当于擦破了一点皮这种程度。但被斩影剑擦破了皮,那绝对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厄运缠身,诅咒噬骨。诸般毒恶顺着擦破的表皮蚀入骨血深处,即便是铁打的壮汉,转眼间也如风烛残年。
江言转过头,换成左手拿剑,再朝青袍文士背心刺去。
青袍文士眼中泛起一层黑气,听见背后的动静,想要躲闪,却无法动弹。
斩影剑顺利地插入他的心脏。
他眼珠子瞪得老大,极不甘心地倒下了。
江言长吸一口气,转头朝杜鹃望去。之前他感应到了后方另一道偷袭的气息,匆忙间将杜鹃推开,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杜鹃正被一个矮小的人影追赶着,没有还手之力,境况甚是危急。
捉对厮杀,青袍文士败得很快,但杜鹃面对的也是十分强大的对手,在短短两息的交战中,早已险象环生。
虽然江言离他们只有几步的路途,可他有种预感,杜鹃很可能坚持不到他赶过去了。
为了避免少女香消玉殒的下场,江言提气喝道:“杜姑娘莫怕,我来了——”
矮小人影的反应甚是敏捷,在江言第一个字出口之时,他便判断出青袍文士已败,顿时大惊失色,未等江言靠近,就舍下杜鹃,撒开脚丫子疾奔,如猿猴一样遁入丛林深处。
江言赶到杜鹃身边,没来得及问她有没有受伤,就反被杜鹃一把推开,只听她急促地道:“快,杀了他……那个混蛋,一定要杀了他!”
“唉,追不上了。”江言望着远处颤动的树枝道。
就算赶上去,也未必杀得了对方。由于这不知名神通领域的影响,江言的肉体力量衰减得十分厉害,方才与青袍文士对拼一记,就能感受到差距,手中斩影剑都差点被震落。在这片绿洲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他伤势痊愈,恐怕也只剩下四五阶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巨象都会被一点一点削弱成蚂蚁,这就是对方「衰竭领域」的可怕之处!
“太气人了!”杜鹃对他沮丧的回答很不满意,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那家伙的眼珠子好讨厌,江大哥你帮我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好,等下去挖。”
“还有他的爪子,一定要剁掉!”
远方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小姑娘,你这么记挂大爷,大爷一定会把你弄到手,好好疼爱你……”怪异的语调惊起了无数飞鸟,在空气中回荡着远去。
“他在那边!”杜鹃气得发抖,使劲拉扯江言的衣袖,“丑八怪,你等着,我这就找你算账!江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
“等会儿,让我先歇口气。”
确认敌人已经走远,江言把斩影剑收回鞘中,闭目调息。
杜鹃看到他虚弱的脸色,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胜得只怕也不轻松。她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许,转头看到青袍文士的尸体,那种死不瞑目的表情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旋即,她的目光被尸体紧握着的那柄宝刀吸引住了。
女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少女亦不例外。如此闪亮耀眼的宝刀,带来的巨大诱惑抵消了少女对于尸体的害怕。她走过去,正要蹲身去捡那刀,忽听江言叫道:“别碰尸体!上面有毒!”
杜鹃赶紧缩手。
她往后退了两步,仍不甘心,盯着那雪亮如玉的刀身问道:“刀上也有毒吗?”
江言叹了口气:“也许有,你最好不要乱摸。”
杜鹃绕着尸体,蹙眉苦思良久,最终发出一声极不甘心的长嗟。
风拂林梢,沙沙作响。
江言收功,睁开眼睛,道:“咱们走……”他的视线落在杜鹃的背影上,后半截话顿时噎住了。
那背影不是杜鹃,而是一个五六岁的女童,穿着宽大的衣服,一根玉簪斜斜插在发髻上,十分滑稽可笑。
女童凝视着宝刀,全副心神都为之所吸引,乃至未曾察觉自身的变化。
这是……
“杜鹃?”江言试探着喊了一句。
“诶?”女童回头,露出一张稚嫩的脸蛋,眉眼依稀与杜鹃相似。
江言伸手指着她,道:“你有没有觉得,衣服有点大了?”
“咦,真的耶!看来得买一套新的……”女童低头打量着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突然醒悟过来,把双手递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啊——”
她像受惊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转身冲向江言,然而在半途一脚踩在宽大的裤腿上,娇小的身躯跌倒在地。
江言走过去扶起她,她来不及拍身上的泥土,六神无主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江言好言安慰,待她的心神平复了一些,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被那个人打中过?”
“是啊,那家伙好恶心……”
“被他打中了哪里?”
“手腕,胳膊,肩膀……”杜鹃说着,厌恶之色溢于言表,“还有胸口,差一点就被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