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乾达婆冷笑。
平等王悠然道:“十年看似漫长,但对你我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憩。你何必这般焦急,反而打草惊蛇,误了良机。”
“呵呵,十年,你等得起,我等不起!”
平等王轻轻揉弄著眉心,脸上闪过一丝疲态,说道:“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我开了个好头,你把事情办砸了,现在反而怪到我头上来……”
“呯!”不远处传来瓷碗摔碎的脆响。
平等王微笑道:“看那群人,只需灌下三碗黄汤,就能把一切烦恼都抛开,多简单,多快乐,你何不向他们学学?”
“砰!”
“哐当!”
“轰隆!”
外面似乎乱成一团,有很多人在嘶吼争吵着,桌椅杯盏撞翻摔碎的声音夹在其中。
酒酣胸胆尚开张,醉生梦死之际,自然敢言平日之不敢言、敢为平日之不敢为。可如果这样的人都聚在一起,麻烦定然少不了。
平等王对这一幕已经司空见惯,外间乒乓的打闹声丝毫不影响他自斟自饮的兴致。不过没过一会儿,战火就波及到这边,一个肥胖的身躯突然撞开屏风,把桌子都掀倒了,摔了个人仰马翻。他是被人丢进来的。
“走吧。”平等王起身道。
乾达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地上的胖子竟抓住了她的脚。
“好香的味道……”胖子一脸陶醉的表情,嘴里喷出浓重的酒气,“小娘子,你这腿真是细得一掐就断,本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回去跟本少爷圆房吧!”
乾达婆面上闪过一缕冰冷杀机,平等王忙按住她肩膀。
“别冲动。”
这几天暗红沙丘全境戒严,尤其在搜捕一名黑袍通缉犯以及浮屠教僧人,大量的军官和高阶武者都被派出来封锁城市,不知道黑剑圣是哪根筋不对了。若是把他老人家惹来,平等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你这碍眼的小子是谁,还不赶紧给本少爷消失,本少爷只要小娘子……”
“走。”平等王拍了拍乾达婆肩膀。
乾达婆一脚将胖子的脏手踹开,强咽下了这口恶气,跟着平等王跳窗而走。
某处荒丘。
雪荼靡踉踉跄跄地奔跑着,突然被地上一块硬物绊倒,从沙丘上滚落下去。
到了沙丘脚下,她支起上半身,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沙粒,举起双臂放在眼前,看着十指上斑斑血迹,泪流满面地道:“我都做了什么?”
那十根手指纤长优美,毫发无伤,所以血迹全是来自那个人。
“啊——”她仰天长啸。啸声竟破开狂沙,在半空中震荡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这种程度的力量,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怎么会这样?”
远处,一匹受惊的骆驼撒开四蹄狂奔。雪荼靡瞧见了,立即一纵身赶上去,俏丽的脸上浮现一抹狞笑,右手探出,闪电般刺入骆驼的身躯,在其中旋弄几下,然后猛力一拉,竟扯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骆驼发出一声哀鸣,生机就此断绝,顺着陡峭的沙坡滚了下去。
雪荼靡将心脏拿到眼前,五指狠狠一攥,只听啪地一声爆响,如同水袋破碎的声音一般,新鲜的血液迸溅出来,洒得她满脸都是。
血肉碎块之中,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沾满了血液的双手,久久无法从眼前恐怖的场面中回过神来。
‘刚才,为什么,为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心里面,似乎失去了某种东西,同时又像是有某种禁制解开了,那是恐怖的深渊之口,罪恶之源,即使只是一点点飘飘渺渺传上来的味道,也足以令人窒息。
“臭婊子,总算你有落单的时候!”远处,一把粗豪的嗓音隔着滚滚黄沙传递过来。
雪荼靡茫然抬头,眼中泪迹未干,只觉得那条大步赶来的粗壮身影异常熟悉。
“段郎?”
来者正是「鬼刀」段如晦,他带着满脸冷笑走近,阴森森地道:“怎样,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玩意儿,是不是跟我不一样?”
雪荼靡眼中迷惘之色愈发浓郁,突然一甩手臂,丢开心脏的残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边流淌的血液,望着前方伴随自己多年的熟悉面孔,脸上肌肉抽动,嘴中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声。
“贱货,你笑什么?”段如晦更加恼怒。在他眼里,雪荼靡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讽刺,那是在比较两者给她的感受之后,对弱者一方的鄙夷。这让他额头青筋直跳。
“我笑什么,需要告诉你吗?”雪荼靡的语气,妖异而幽魅,跟以往截然不同。
段如晦无暇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眼底里流淌着的的愤恨和阴毒已经遮掩不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在这可恶的贱人身上,尽情发泄出自己的怒火。
雪荼靡此时美丽的面孔上,却呈现出一种癫狂妖异的表情。
希宁深吸一口气,令浮躁的心绪得以平息。
“感觉到了吗?那咒术的毒,金刚体魄也挡不住!”她再度发问。
神念传递到江言耳边,却落入一片虚空,冰冷死寂的氛围,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希宁心头一沉。
我估计错了那咒术之毒的厉害,结果他已经提前死掉了吗?
“喂!”她勉强维持冷静,却仍是无法掩饰心绪中的那一丝颤抖,“快求我!求我,我就救你!”
没有回应。
刹时,希宁心乱如麻。
他死了,却死得太容易,没有看到他绝望怨恨的表情,我怎能心甘?
他就这样死了,谁来承担我的恨?
不,他还得活着!
希宁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朝江言鲜红耀目的伤口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