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摇头道:“这不可能!狗改不了吃屎!”
“你不相信,那就跟我赌一把,你输了的话就放过他,怎么样?”
“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会输!”苏芸清自信地笑了笑,“万一我输了,就给你磕三个响头,如何?”
“我说过了,你的响头我受之不起。”
苏芸清左手在空中用力一挥,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那就再赔上我的身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江言怔了怔,道:“你的身子我不感兴趣……不过,如果你真能在三天内教她骂释浮屠,那我饶了她也无妨。”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哦!”苏芸清露出灿烂笑容,她一手抱住小女孩,道,“走,我们下山去。”
小女孩任由苏芸清搂着,一路闷不作声,不哭也不闹,一双漆黑的眼眸里萦绕着哀愁。
江言跟在她们身后,心中杀意渐渐平息,却又沉浸在浓郁的悲伤之中。
三人沉默地行至半山腰,苏芸清面色微变,停下来道:“城里的官兵发现这边的动静了,他们正从山脚下赶过来,我们绕路走。”
她视线四下一扫,发现左侧的斜坡不是很陡峭,便径直滑了下去。
这种坡度在玄罡高手看来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是无比惊险的路途。小女孩听着耳畔风声呼啸,感觉如腾云驾雾一般,脸色吓得惨白,闭着眼睛伏在苏芸清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一炷香的时间后,三人落到山下另一侧的峡谷中。
这里有一个小村庄,稀疏分布着几户人家。在农田耕作的村民们看到浑身染血的江言,直唬得丢下锄头就跑,孩童们更是高喊着:“鬼来了!鬼来了!”
一条小路穿过村庄,顺着地势一直往西延伸。那边是一片山地,很长一段荒无人烟的地带,倒是躲避风头的好去处。
苏芸清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官兵肯定在追捕你,我们先去山里面躲一躲,等风声过了再出来。”
“先把尾巴打发掉,再做下一步打算吧。”江言回头望着刚刚下来的陡峭山壁,眼中透出冷冽的神色,身上又抑制不住地冒出杀气。
“哎……”苏芸清叹息一声,知道劝不住他。
两人望着同一方向,在他们的视野中,山上一个黑点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形貌。
那是一名身法敏捷的剑士,踩着崖壁飞奔而下,挟起呼啸的狂风,身形疾射如箭,笔直往江言他们落脚处坠来。
“杀人魔头,你往哪里跑!”剑客还未落地,人已在半空中拔剑,如苍鹰扑食,借着下坠之势,凌厉的劲风往江言头顶劈去。
江言举起斩影剑相迎,只听铿锵一响,他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对方破空劈来的力道竟被他强硬挡下。
而那名剑客则被震得虎口开裂,只觉得自己像是劈到了一块铁板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反冲回来,令他几乎拿不稳手中之剑。
剑客的身形被震得歪歪斜斜,再也不复扑下时的轻灵。他心知遇到了硬茬,不禁生出怯意,想要抽身而退。
但江言的第二剑接踵而至,快如霹雳闪电,根本容不得他躲闪。
剑客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脖子,斩影剑就贯入他胸膛,随后往上一挑,从他左边脖子剖开,把头颅挑得高高飞起,血如喷泉从脖颈断口涌出,惊恐的表情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
苏芸清怀中,小女孩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的手臂,眼前血腥的一幕与小女孩记忆中张平安死去的情景恍若重合,令她再一次心痛如绞,咬破了嘴唇犹不自知。
如此残暴的杀戮,才让江言心头的戾气发泄出去,他收剑归鞘,转过身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迎着小女孩恐惧的眼神,淡淡地道:“走吧。”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谷的另一端,随后才有两条人影从高处的山崖上落下来,站在江言与剑客交战之处,面色阴沉地打量着眼前血腥的场景。
一身戎装的老者默默翻看着血泊中的尸体,额头的沟壑都挤到了一起。
旁边穿着银白软甲的青年蹲下身捡起剑客遗留的长剑,伸出手指轻轻拂了一下,刃上残留的森冷锐气几乎要浸透指骨。
青年倒吸一口冷气,喃喃叹道:“云仙客的「天霜剑」,果然是把神兵利器……”
“而且他的「逐月身法」,也堪称希宁城一绝。”老者淡淡地道,“可惜从今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如此精彩的身法了。”
青年想起刚才自己还意气风发地想要跟云仙客比试脚力,心里面一阵后怕。若非老者及时拉了他一把,这会儿恐怕已经步了云仙客后尘……
想到这里,青年诚恳地向老者拜了一礼,道:“刚才多谢徐叔叔提醒了,否则小侄恐怕凶多吉少——”
老者摆摆手,感慨道:“那凶手一路从晨曦废墟杀到浮屠庙,如入无人之境,我们接到消息就马上动身,却连他的背影都没见着。可想而知,那家伙杀起人来是何等干脆利索啊……”
这沉重的话题让两人都一时沉默。
片刻后,望着血色脚印离去的方向,青年问道:“那我们还追不追?”
“追!张平安战死,浮屠教玉女被俘,这责任谁能担待得起?等刘将军来了,我们与他一起行动!”
青年点点头,心情沉重地往山谷尽头望去。那里天光泛赤,残阳如血,似乎在喻示着一场新的杀戮。
江言三人在荒芜崎岖的道路上奔行良久,眼看日暮将至,近处又无人烟,便找了个废弃的茅草屋,停下来稍作歇息。
苏芸清叮嘱江言一句:“记得我俩的约定。”便到山上寻找食物去了,留下江言和小女孩两人默然相对。
天色渐渐暗下来,茅屋漏风,屋子里有凉风穿堂而过,簌簌地带来夜晚的寒意。
小女孩蹲在墙角里,蜷缩着身子,在冷风中微微发抖。
江言衣服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他周围的地面都洒下一圈暗红色的痂块。他静静坐在那里,披着一件血衣,毫无生气的面孔如同惊悚评书中的恶鬼,幽寂得可怕。
惨白的月光透过屋檐的缝隙洒入屋中,小女孩偷偷打量着那张被鲜血染得无比凄厉的面孔,感觉身子冷得更加厉害了。
那人虽然坐着一动不动,但却照样给小女孩带来极大的恐惧感,好像他随时都会化为一头恶鬼扑过来将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