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低沉的话语漫过山岗,苏芸清在呼啸风声中疾冲而至,意图阻止这场杀戮,但终究还是稍慢一步。
江言在人群之中穿梭,他的身影快得模糊不清,只有一道暗浊光华不时闪耀,激起一声声惨呼。
从出手到屠杀完毕,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僧兵们已无一人站立。
江言停下来时,身上衣衫已被血液浸透,粘稠而温热地往下滴淌。
苏芸清终于欺近他身旁,一掌击去。
江言偏过头来,眼中一片凛冽的寒意,左拳与她对拼一记,身躯纹丝不动,而苏芸清则倒退了三步。
“挺厉害的嘛,不愧是阿曦看中的男人!”苏芸清甩了甩手臂,暗暗呼痛。
“你也要与我为敌?”江言站在血泊中,周围所有人都已变成尸体,只余一片寂静的死气。
苏芸清心中凛然,江言的语气阴森刻骨,没有半点暖意,显然是把所有拦路者都当成了死敌。倘若自己强行阻止他,也会被他一剑杀掉吧?
苏芸清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想问问你累不累,要不要歇口气喝口水……”
江言没等她说完,就已回头而走,浑身滴淌的血液留下一路鲜红的脚印,挟裹着恐怖的气息步入大殿。
他的到来引起大殿内狂风大作,那是憎恨的冤魂在他周身盘旋萦绕。
大殿中的蜡烛香火眨眼间全部熄灭,光线蓦然昏黑,阴森森一片。
唯有盘踞于正前方的浮屠教主的金身法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恶魔——”
住持才说出两个字,喉咙就被江言捏碎。
他鼓着眼珠倒下去,头颅扭曲成奇异的角度,两眼恰好对着浮屠教主的方向,恐惧无助的表情与金像身上神圣的色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好像在诉说着他的不甘与疑惑。
江言跨过住持的尸体,抬起头注视金身塑像的双眼,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它脸上移动,似要将这张金色的大脸永远铭刻在心底。
须臾,他嘴角一咧,露出阴冷的笑容:“你信奉的佛主,怎么没来拯救你?哈哈哈哈——”
滚滚笑声在殿内回荡,震得屋檐瓦烁簌簌作响。
魔神般的气势笼罩了整座大殿,佛像下的金甲武士和白衣人都无法发出只言片语。
声浪席卷处,纤瘦的白衣人打了个哆嗦,金甲武士立即察觉,一边紧紧盯着江言,一边扯下披风为她裹上。
他们的举动没有逃过江言的眼睛,江言忽然止住笑声,冷冷地道:“何必多此一举!反正都是要死的,多穿一件衣服也不能减少痛苦!”
金甲武士在他气势压迫下感觉呼吸不畅,长吸一口气,沉声道:“有我在这里,你休想伤害殿下一根寒毛!”
“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了。”
金甲武士扶白衣人站稳,低声道:“殿下,你站到后面去,离我远一点。”
白衣人无声地点头,快步跑到偏殿的角落里,蹲下来藏在阴影中,攥着衣角观察外面的动静。
江言持着滴血的剑尖,朝金甲武士一步步走近。
“我敬你是条汉子,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在这里大骂释浮屠三声,我就饶过你们主仆二人!”
金甲武士冷哼一声,断然拒绝:“佛主的光辉岂容你这种恶贼玷污,今日我就算丧命于此,也绝不会向贼人求饶!”
江言冷笑道:“很好,那我就送你去西天见佛主!”
江言疾走三步,斩影剑破空而至,轻取金甲武士头颅。
金甲武士的瞳孔急剧缩小,从心底里冒出寒意。那道晦暗剑光虽然毫无花哨地直接砍来,速度却快得让他难以看清。他只勉强捕捉到那飞掠而至的模糊剑影,当即暴喝一声,举枪封挡。
“当!”兵刃相撞,金甲武士喉咙里一声闷哼,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后退了一小步,脚下的地板被踏得粉碎,脚后跟深深陷落下去。
堪堪挡住这沉重的一剑,金甲武士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口中疾诵咒语,火焰般的灵力焚上身躯,在铁青的枪身上涂抹了一层凄艳的金红。
熊熊火光映入江言眸中,只换得他轻蔑一笑:“撑不住了吧?还不快叫你家佛主来救命!”
金甲武士只感觉到两臂一沉,对方骇人至极的力道再度狂涌而下。他一咬牙齿,脸色骤变,不惜以损耗生命为代价激发禁术,金色的光晕在枪杆上急促涌动,在剑刃交锋处不断吞吐,却也难以维持局面,只见那晦暗的剑刃一点一点往他面门压下来。
金甲武士心头惨然,未料对方实力竟已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自己用禁术换来的力量也无法与之抗衡。他的肉体已经撑到了极限,下一刻只怕便撑不起枪上巨力。又听眼前的恶魔如猫戏老鼠般冷笑:“好可怜哟!你所信奉的佛主,拯救不了你的性命!还有你那可怜的主人,也会被你连累……”
笑声未毕,突然从殿外传来一声大喝:“够了!你拿这些弱者泄愤有什么用!”
一股亮光骤然刺破昏沉的黑暗,苏芸清飞身投来,人在半空,凌厉的劲风就已席卷而至,刮得江言染血的长发凌乱飞扬。
如此凶猛的气势,让金甲武士心中升起希望:‘好凌厉的气息!这个人或许能阻止恶魔……’
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江言左手握拳,蓄积起一片触目惊心的血光,重重轰在金甲武士的胸膛上。
金甲武士两臂撑着枪杆,来不及抽手抵御,硬生生吃了这一拳,胸甲块块碎裂,生命的气息也随之离体而去。
“轰!”金甲武士高大的身躯摔倒在尘埃里。血珠在他眼前滑落,将视野染成晕红,最后尽归黑暗。
江言回身与扑来的苏芸清对上一掌,毕竟是仓促出手,步伐为之一乱,倾斜着身体摔出去几步,扶着倒塌的香案站稳,回头对上苏芸清痛惜的目光,哼了一声,道:“弱者?释浮屠一声令下,围攻晨曦的难道就没有这些弱者的一份?释浮屠跑了,我就拿他的徒子徒孙开刀!今天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报应!”
苏芸清怒道:“浮屠教众数以千万,你又能杀掉几个?”
“见一个,杀一个!一口气杀不完,那就慢慢杀!”江言转过身体,剑尖慢慢抬起来,向角落里瑟缩不动的白衣人指去,“你如果阻止我,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你真是丧心病狂……”
“啰嗦!”江言没等她说完,一剑朝她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