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静一点。”丙火王子说着,将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轻轻挪开,“你怎么了!我不是想把你吓成这样的。她们平安回来了,但却对她们去了哪里和为什么要离开一个字也不说,至少对我是一个字也不说。我觉得,你会告诉我一些事情?”
紫苏觉得自己把表情维持得很自然,但丙火王子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你不会。这个地方的秘密还要多过……她们又消失了,湘儿也消失了。”
丙火王子说到湘儿的时候,就好像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附属品。湘儿是紫苏的朋友,但对丙火王子来说却没什么意义。他的声音又变得粗蛮起来,语气每一秒都变得更加紧张,“又一次,不留一个字就离开了。一个字都没留——!她们好像是正在某个村子,为了她们上次的逃跑而忏悔苦修,但我不知道那个庄子在哪里。丹景玉座从不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紫苏哆嗦了一下,片刻之间,干涸的血痕让丙火王子的脸彷佛罩上一张残酷的面具。这让紫苏受到了双重打击,她的朋友们离开了—这一路上,她心里只要想到回巫鬼道能遇到这些朋友,总是让她感到安慰—还有丙火王子将在鬼子母死亡的那一天受伤。
尽管自从走进巫鬼道以来,紫苏看见了那么多凶兆,尽管她很害怕,但刚才那些景象并没有对她造成真正的触动。打击巫鬼道的灾难会扩散到嘉荣城以外很远的地方,但她不属于巫鬼道,她永远也不会属于这里。
但丙火王子是她认识的人,是她喜欢的人。他现在却要受到伤害,且他受到的伤将远不只于流出那些血,远不只于肉体的伤害。巨大的灾祸裹挟住巫鬼道,让紫苏受到打击的是,遭受伤害的将不仅仅是与她有着深厚隔阂的鬼子母,还有她的朋友,她们是属于巫鬼道的。
从某种角度来看,紫苏很高兴半夏她们不在这里,很高兴自己不必看到她们。她害怕在她们身上看到死亡的痕迹。但紫苏又希望能看到她们,她想确认她的朋友们身上没有异常,或者有着能够活下来的痕迹。苍天在上,她们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离开?紫苏了解这三个人,她觉得如果丙火王子不知道她们在哪里的话,那么理由很有可能是她们不想让他知道,最有可能是这样。
突然间,她记起自己身处何地,以及来到这里的原因。这里并非只有她和丙火王子两个人。小兰似乎也忘记了她正要带领紫苏去拜见丹景玉座,她似乎已经忘记除了这名年轻殿下以外的一切事情,而这名年轻的殿下却对瞪大双眼的初阶生视而不见。不过,继续装成初来巫鬼道的普通人已经没有意义了,紫苏正站在丹景玉座房间的门口,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了。
“丙火王子,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但如果她们正在庄子进行苦修,也许此刻她们全身都是汗水,泥巴一直沾到她们的腰际,而她们肯定最不想让你看见她们这副样子。”实际上,她们三个人的失踪让紫苏几乎和丙火王子一样不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事情正在发生,有太多的事情和她们,和她有着关联。
但她们被送出去接受惩罚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紫苏道:“你触怒丹景玉座对她们并没有帮助。”
“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村子里,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活着。如果她们真的只是在拔野草,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的隐瞒与回避。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半夏……”王子紧盯着自己的靴尖,皱起了眉,“我是被派来照看仪景公主的。如果我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我怎么保护她?”
紫苏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她需要照顾?她们需要保护?”她想:但如果是丹景玉座派她们去了某个地方,也许她们真的需要保护。丹景玉座会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派到熊窝里去,只给她一根鞭子当武器,如果这样符合她的目标。她还会预期那个女人回来时,手里能拿着一张熊皮,或者是牵着一头被锁链绑住的熊,一切如丹景玉座所令。但如果紫苏把这些想法告诉丙火王子,只会加强他的怒火和担忧。“王子,她们已经向巫鬼道立下背言,如你乱搅局,她们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仪景公主不是孩子,”丙火王子显出一副强自忍耐的样子,“虽然她总是在像孩子般逃跑和当鬼子母玩之间摇摆不定。但她是我妹妹,而且,她还是锡城的公主。继我母亲之后,她将成为女王。锡城需要她安然无恙地坐上王座,而不是另一场继承战争。”
当公主是个孩子?很显然的,丙火王子不清楚他妹妹的天赋。自从有锡城这个诸侯国以来,锡城的公主全都会被送到巫鬼道接受训练,但仪景公主是第一个有足够的天赋可以晋升为鬼子母的公主,而且是一位强大的鬼子母。还有就是,丙火王子也不知道半夏和仪景公主同样强大。
“那么,无论她是否愿意,你都会保护她?。”紫苏的语气相当冰冷。她想让丙火王子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但丙火王子没注意到这个警告,只是同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这就是我的责任。我的血永远都要护卫在她前面,我的生命要在她之前献出。当我刚刚能在她的摇篮外看着她的时候,我就立下了这个誓言。长辈们从小向我解释了这个誓言的含意。我不能在此刻打破它。锡城需要她,远甚于需要我。”
丙火王子神态平静而毫不动摇地说着,彷佛正在接受一件自然而正确的事。这让紫苏感到一阵颤栗。她一直以为丙火王子还是个孩子,只知道欢笑和恶作剧。但现在的他和以前紫苏眼中的丙火王子完全不同。她觉得造物主在制造男人的时候一定是累了。有时候,这些汉子看起来真不像是正常人。“那么半夏呢?你对她立下了什么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