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的大桌子装饰着华丽的浮雕,桌边和粗重的桌腿上镀着黄金。这一定是大君的收藏品。纯熙夫人坐在一张王座般的大椅子里,高大的椅背上雕刻有晋城的新月旗,周围镶嵌着光洁的红玛瑙和珍珠贝。半夏、湘儿和仪景公主坐在她身边。
“我还是不相信子恒就在晋城,”湘儿正在说话,“你确定他没事?”
马鸣又摇摇头,他希望子恒昨晚也在晋城之壁里,这个铁匠一直都比任何头脑好的人更加勇敢。
“当我离开他的时候,他很好。”纯熙夫人的声音很平静,“他现在是否还好,我就不知道了。他的……同伴正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他也许也让自己陷了进去。”
“他的同伴?”半夏大声说,“什么……?谁是子恒的同伴?”
“什么样的危险?”湘儿问道。
“你们不需要知道,”鬼子母的声音依然平静,“我很快就会去帮助那姑娘,尽我所能。我在此地耽搁,只是为了让你们看看这件东西,它是我在大君们历经多年所收集到的密炼法器和其它紫霄碧气相关之物中找到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将它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片有男子手掌大小的石碟,看上去像是由两颗彼此嵌合的泪滴做成的—一片漆黑,一片雪白。
马鸣似乎记得自己看过这样的东西。很古老,就像这一个,只是他见到的已经破碎了。而这一个还是完整的。这样的东西他曾经见到过三个,不是一次见到的,全都是碎片。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他记得做成这种石碟的材料是泑山雅石,无法被任何力量打碎,即使是紫霄碧气也不行。
“摩那斯龙王和百人众在重新封印十首魔王罗波那时设下的七道封印之一。”仪景公主说着,点了点头,。彷佛是要确认她的记忆。
“更确切一些,”纯熙夫人对她说,“是封印的指向之一。但从本质上,你是正确的。在世界崩灭时,它们分散到世界各地,被隐藏起来。随着黑水修罗战争的爆发,它们才真正的失踪了。”她哼了一声,“我说话开始像连翘一样了。”
半夏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它。令公鬼以前两次面对百眼魔君,两次都至少有一道封印出现。”
“而这一次,封印没有被打破,”湘儿说,“第一次,封印没有破。似乎这代表着什么。”
“你觉得它没有破?”纯熙夫人平静的声音里蕴含着危险,其它女子朝她皱起了眉。
马鸣转了转眼睛,她们总是在谈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当知道那个碟子是什么玩意儿后,他就不太喜欢这种站在它旁边十尺之内的感觉了。虽然他知道,泑山雅石价值不菲,但……
“请原谅。”马鸣说。
女人们全都瞪着他,彷佛他打断了很重要的谈话。马鸣想:又怎么了!我打破监牢把她们救出来,又在同一个晚上救了她们好几次,而她们现在竟然和那个他娘的鬼子母一样狠狠地瞪着我!好吧,她们不会道谢的,不是吗?只能是我自认背运吧!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留下几个他娘的武卫军算了。
马鸣提高声音,轻柔地说:“我问个问题,你们不会介意吧?你们都在谈论鬼子母的……唔……事业,却没有人能告诉我些什么。”
“马鸣?”湘儿揪了揪辫子,警告地说。但纯熙夫人在这时说话了,她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其中有稍许的不耐烦,“你想知道什么?”
“我觉得知道,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马鸣想让自己的语调温柔一些,但还是难免流露出一些激情。晋城之壁陷落了!谶语中说,晋城之壁永不陷落,除非应化天尊之人众到来。难道说,我们就是那些应化天尊之人众?你、我、令公鬼,还有几百个他娘的宵辰人?”
他在昨晚看见了令公鬼,想要比较令公鬼和宵辰人谁更致命,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当鬼玄元盯住马鸣的时候,马鸣急忙说道:“唔,对不住,鬼玄元,我没注意到我说的话。”
“也许,”纯熙夫人缓缓地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阻止关老杀死令公鬼。我没想到会见到晋城之壁陷落。也许我们都是。谶语将按照它的轨迹实现,而不是我们所想像的。”
关老,马鸣咳嗦了一下。他昨晚才听到这个名字,但即使在阳光下,他也不想听到它。如果他提前知道有一个黑水将军逃出了封印,而且就在晋城之壁里,他绝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他瞥了半夏、湘儿和仪景公主一眼。好吧,我还是会进来,像一只他娘的耗子一样钻进来,而不是把大家炸得东倒西歪!
李药师在破晓时分就离开了城池,他说是要去给马三花大妈传送消息,但马鸣认为他只是想逃离三名女子的目光,她们似乎还没决定该怎样处置他。
鬼玄元清了清喉咙:“当一个汉子想成为部族首领的时候,他一定要到昆莫去,那是在祁连间的地方,那个不能进入的部族。”他说得很慢,并且不时会皱眉望向脚下的萨珊国红穗地毯。那种样子就像是一个人正在尽力解释他完全不想解释的事情。“想成为智者的女人也要踏上这段旅程,但她们的标记—如果她们被做上标记的话—都会被秘密地包藏着。而在昆莫被选中的汉子,那些活下来的汉子在回去之前都会在左臂上留下标记。就是这个。”
鬼玄元将外衣和中衣的袖子一起拉上去,露出他的左侧前臂。那里的皮肤比他的手和脸都要苍白许多。一条花纹被蚀刻进皮肤之中,彷佛它天生就长在那里。它在手臂上盘绕了两圈,与飘扬在晋城之壁顶上的旗帜中所绘的那个黄褐色的形体一模一样。
宵辰人放下袖子,叹了口气,“这个名字只有在部族首领和智者之间才能被提起。我们是……”
他又清了清嗓子,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