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也想保他来着,不过转念一想,我们不是要做了他儿子么?”杨御成耸了耸肩:“我明白你也不想把自己老家搞得太乱,但是只要他还活着,咱们早晚得跟他撞上。而且由我来杀跟颜彻的人动手就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
崇亲王眼皮跳了两下。
“这家伙虽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只是跟他的崽子有仇…而且你不觉得当下局势乱象纷起,直接把他宰了会牵扯太多么?”赵抚兰抱着膀子沉吟一会,抬眼问道。
“是,毕竟是一地王公嘛…”杨御成摊着手笑了笑:“就算不慎被颜彻走了后门,但这么多年积蓄下来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掀翻…”
两人对视沉默了一阵,厅内深处各方势力叮叮当当打得不可开交。
“要不砍了手脚废了经脉绑回去当人质?”杨御成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崇亲王肩膀一颤。
“重梦哎,大哥。”赵抚兰脸上冒出了几条黑线:“人家站在那不动你都打不疼人家的,更何况你真觉得把他废了就能拿捏得住他了么?”
“那还是宰了吧。”杨御成耸肩。
“我其实也不怎么在意他的生死,只是感觉有点别扭…哎,算了,全由着你来。”赵抚兰点了点头,吹着口哨背着手就准备向外走去。
“对不住了,王爷,云响州人民会记住您的丰功伟绩的…若果你做过什么好事的话。”杨御成十分无谓地将手掌向崇亲王的脖子伸去。
“等等…”崇亲王终于坐不住了:“没想到我这把年纪竟遭了这么一劫…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会参与,也不会再多管什么了。”
“王爷英明。”杨御成随意一拱手,朝着转回来的赵抚兰说道:“看,这就叫谈生意。”
亲王叹气,老六点头。
“话说起来,能把您这般人物牢牢钉住,甚至一丝气劲都使不得的到底是什么天材地宝?”杨御成低头打量了一下将崇亲王的双掌与椅子扶手死死嵌在一起的漆黑铁钉。
“这是…”
“算了,小子我修为低微,连您都能摆平的宝贝我肯定使出吃奶的劲都撼动不得。”打断了崇亲王的话语,随手抽出桑原女子之前递来的短刀:“您发话吧,砍哪只手?”
“这个只要…”
“哎,等会。”赵老六又赶在亲王之前开口道:“你砍了人家的手,只剩光秃秃的一条膀子,他自己也没法拔钉子啊?”
“也是,那就两只一起砍吧。”杨御成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地将刀尖对准了崇亲王的手腕。
你俩他娘的讲相声呢是吧?
“等会,这个东西用你的那份奇异力量应该可以操控一二,你先试一下…”崇亲王额头隐隐冒起青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温言说道。
“哎呀…这可难办了…”杨御成十分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王爷,我这情况您也看到了。那可真是鏖战一夜打得弹尽粮绝,裤子都不知道给丢到哪去了,现在属实是一滴都挤不出来了。”
“你都干啥了?”还未待崇亲王开口,赵抚兰突然探出脑袋疑惑问道。
“之前龙骧台那边的黑莲你看到没?”杨御成将短刀拎在手里转了两圈。
“嗯,满盈城和天南乡你用的不都是那招么?”赵抚兰挠了挠脖子:“消耗很大么?”
“那可是我的大招…”杨御成挑着眉毛应道。
两人相视点头,又共同望向崇亲王。
“不是,你…”崇亲王嘴唇一颤。
“一滴都不剩了。”杨御成再次重申。
一王一少年,相顾无言。
“忍着点疼喔,大王!”反握刀柄,杨御成提气咬牙,腰背弯如虎豹,大喝一声纵地跃起。
戏演得有点用力过猛了。
“等等!”崇亲王眼见赵老六抱着膀子不再搭茬,终于坐不住了。
杨御成维持着即将举刀落下的浮夸姿势,面目狰狞地定在了原地。
“你之前好像提到过什么,呃…鱼粒粒?”崇亲王无奈地靠在了椅背上。
“最高规格的接待,最严密的安保,最大范围的宣传…您是贵人,偌大的王府里也不会找不出几个懂这方面事情的人。”杨御成收刀入鞘,满脸憨厚地笑了起来。
“依你,速速动手。”亲王叹气。
“看,这就叫谈生意。”杨御成偏头瞧向赵抚兰,歪着肩膀眨了个星星眼。
鱼粒粒传说,一晚办成五分之二。
“老四,我以你为荣,真的。”赵抚兰抱着胳膊,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道。
杨御成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尽力燃起几乎所剩无几的黑焰。他倒也不是全在开玩笑,先前那朵浊世黑莲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尽管被木鱼僧捉在掌中又归还回来,这一收一放间消耗掉的能量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概括的。
光是放出一抹火苗似的焰丛,他浑身上下的经脉就都开始阵阵作痛了。
深深嵌入崇亲王掌面的黑色铁钉果然如他所说,黑焰一贴近,其上缠绕着的异样气息便在顷刻之间消弭了大半。
杨御成细细观察一阵,伸手指捏住钉帽朝上一拽。这枚贯穿亲王手掌与整个扶手的钉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牢固,稍一使力便十分顺畅地被整根抽了出来。
如法炮制,杨御成又绕到另一边以同样简单的手法拔去了崇亲王右手上的钉子。
鲜血迸射,不过很快便止住了。对于重梦境界的修者来说抑制血流连基本功都算不上,被抹了脖子还能活蹦乱跳的也大有人在。
崇亲王长吁一气,沉重威势回返周身,不过他并没有翻脸闹事的意思。
栽了就是栽了,为王者能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么?再说现在卖这小子个好,以后还是有机会能让他还上的。
至于他们与愈身的事…哎,不省心啊。
崇亲王这边不动声色地盘算着心事,一旁的杨御成倒没有对他再多做调侃,而是捏着刚刚从亲王手上拔出来的两枚钉子陷入了沉思。
“老六,你看这玩意眼熟不眼熟?”长钉上漆某种漆黑吸光的涂料,并非时月昙的鳞甲上涂的那种异兽油脂,反而隐隐有些草木清香。
“嗯?五旬子,鹤血木,猿采葵,还有…转铃草?这不是裹尸布上才会用的防腐剂么?”赵抚兰接过长钉,鼻子一耸就道出了涂料的成分。
材料寻常,那么钉住崇亲王的就绝不会是这层被特殊处理过的表面涂层。
“咦?这材质…怎么有点…”赵抚兰将钉子在手中掂了掂,面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依扎塔特,集铉陵。”杨御成皱着眉头说道:“圣墓下的大铁钩子,无人操控的铁俑,还有玛蒂尔妲的塑像用的都是这种铁材。”
我还亲手轰塌过一座呢…自然熟悉得很。
“我对这方面不太懂。”赵抚兰知道他接下来会问什么,提前抢答道。
“嗯,我到时候去找人问问吧。”杨御成将长钉递给了赵抚兰,毕竟他现在这身行头已经没有空间再装下这玩意了。
一条底裤一袭长袍,腰上别了一把长剑一把短刀,身边还飘着一把。
什么武器大师。
他自嘲地干笑了两声,目光越过站起身来的崇亲王瞧向大厅深处。
这么半天了还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