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隐的第一反应是无比怀疑地望向杨御成,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不是…这事真跟我没关系。”杨御成挠了挠头:“不说我与那渊下灯无仇无怨又素不相识,也不谈他作为一山之主周围会守着多少门中精锐,光论修为十个我都动不了人家一根毫毛好吧?”
“真不是你?”杨雪隐架着胳膊,十分郑重地出言确认道。
“不是,我这人比较喜欢交换与合作,杀人只是最后的手段。”
杨雪隐点了点头,思索一阵之后又开口问道:“昨天夜里是什么情况?你那边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我昨夜去别处开了间通铺…”杨御成将遇到陈露凝的事,还有自己准备钓鱼执法的想法与计划向他说起,惹得他一阵蹙眉。
这种拿自己当饵的行为相当令人担心,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临时起意,方才躲开了死神挥下的重锤。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出好戏。
“你刚才说选手居住区发生爆炸却没有死伤…是什么意思?”杨御成捏着下巴问道。
“字面意思,爆炸的是西区三观楼。那里不是五山联盟的地盘,都是些乡野散勇预定的客房,现在还有许多人未能赶来。”杨雪隐摇了摇头:
“消息被封锁了,或者说唯一值得关注的只有金湍山主一事,我也是从酪绵她那得到的消息。”
“魔教干的?”杨御成眉头一皱。
“不像,至少跟小龙集会没什么关系。”杨雪隐左右观瞧一阵,压低声音继续解释道:“魔教与云响五侠之间颇为暧昧,相约好参与此次少年英杰会的各种派系也没有对五山联盟动手的意思。”
养寇自重?或者说…
原来如此。
“魔教应该是没参与这事的,这般光明正大的暗杀不符合他们行事的风格,而且云响州应该也没有能打下此等战果的魔教中人在。”
与雪隐一样,若是时月昙身处云响,杨御成兴许还会怀疑两下。毕竟搞事大师们走到哪都是最容易被视野聚焦的那颗明星。
魔教内部派系林立,所说为了生存已经抱团形成三教合一,但也不代表他们之间就能够把彼此视作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通过北地三郡的三大教派,以及莲落诸城的圣猎团等等就能看出。教权这东西,人们认同你方才能有“权”,若是惹得人心生不满,随时都能有人重新拉出一支队伍来。
本就不甚团结的魔教在三十年前遭受重创,核心对地方的统御力进一步被削弱,这也是为什么时月昙传个话都要派自己的部下来的原因。
若你在跟前,敬你一声“圣女”倒也没什么,但你要是直接递个条子来呢?
对不起…老汉我不识字呀。
人不可能分身,魔教也不是集权组织,这就是为何她身处天下之巅却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我明白了。”杨御成呵呵一笑,联想起昨夜陈露凝的话语,突然心有所悟。
“明白什么了?”杨雪隐挠了挠头。
“来,雪隐,接我一拳。”杨御成抬起手掌捏了捏,骨节咔啪作响,老五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开两步摆好架势。
砰!音爆无端炸响,杨御成这使了六成力的重拳被老五双手接下。烟尘四溅,惹得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惊讶,纷纷扭头瞧来。
比前两日多了近乎一倍的大会秩序维持人员也肩膀一紧,快步朝两人赶来。
“没事,没事,临时起意切磋一下而已。”杨御成哈哈笑着朝四周拱手告罪,杨雪隐也跟着他一起表态无事发生。
“力道见长啊。”雪隐甩了甩略有些发麻的手掌走上前来说道。
“你也是,若再练上一阵,只怕我都打不过你了。”杨御成欣慰一笑,接着面色变换严肃说道:“你我虽然都是同境界中的佼佼者,但终归只是入了沉浮,看看四周,你有什么想法么?”
杨雪隐跟着他的提示再次环视一圈,一扇扇或是惊讶或是心慌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在两人身上不肯离去,似乎正在指望着多出些乱子。
看热闹,是天海五州人的天性。
“你的意思是说…”杨雪隐皱眉应道。
“是的,这是一场政治谋杀。”杨御成乐道:“沉浮修者之间尚能搞出这么大动静,那么重梦之间的战斗就几乎不可能被完全封锁,更何况是那种豁出命去的喋血场面。”
“为何说是政治谋杀?”
“我也说了是几乎不可能,但某些人还是做到了。”杨御成扭了扭手腕:“只会有两种情况,第一,有人提前知道上坂生业会死。第二,上坂生业是自杀的,只是遗体被做了一些后期加工。”
“这两点似乎并不冲突…”
“忘了还有选手居住区的爆炸事件了?一心想要把信息传播摁住的家伙会特意去搞这种特效经费拉满的宏大场面么?”
杨雪隐依旧有些不明白。
“有两伙人,应该是一个贼窝里出来的两伙蟊贼把手伸进了同一个口袋…一方想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另一方则想要将其压下,最后他们交汇冲突的地点就在选手居住的西区。”
“上坂生业于江湖来说不过是一山之主,虽然名盛强大但也不过如此,但你还记得他是哪出来的人吗?”杨御成眨巴着眼睛问道。
“桑原国…原来如此。”
“不论他本人是否接受,他都是一张门面,一张能让那边的人过来,也能让这边的人过去的门面…更何况金湍山还把持着两地联络的唯一通道,无想内海的八百里风带。”
这样的人是挺容易被弄死的啊…
杨雪隐皱眉点头,深刻感受到了此地局势的暗流涌动。
日上三竿,龙骧台聚满了喜气洋洋的观课,一如无事发生一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今日出场的选手信息。
看来不是谁都那么闲,也不是所有人对血腥味都那么敏感。
主持人一阵热场,选手登船,引爆了台上观众的热烈欢呼。
白衣剑客,来自雨落州的无名氏,玉鸣山的代战者,修为不详。
他依旧如往日那般冰冷宁静,无比热闹的龙骧台与他格格不入。或者说,此时的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掌控了整个世界。
左手扶剑柄,剑未出鞘。右手作剑指,锋芒呼啸。他缓缓睁开清澈冷清的双眼,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对手。
看起来他连修为都不打算催动。
我的妈呀…
杨御成不禁替对面那哥们感到可怜。
抽签排到这家伙可真是够倒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