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只有黄老抄别人的份,还不曾有人敢来抄黄老。
在看到奏章的那一刻,刘安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刘安几乎在下一刻就找到了答案,
刘安搞礼法是临时起意,不像韩婴,礼对韩婴来说,那是长期在钻研的内容,是自己的专业领域。
刘安不曾将他当成过自己的对手,这是因为刘安读过韩婴注释的书,韩婴的以忠治国,让刘安有了些感悟,却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对向来喜欢借鉴的刘安而言,他这套理论还是有可用之处的。
韩婴在大家们之中的风评呈现出了两极化,有人认为他是当时的圣贤,是浮丘伯之后另外一尊儒家大佬...有人却认为他是无耻小人,专攻奉承之术,批判刚正的大臣,以混乱邪恶的思想来残害年轻的士子们。
黄老的大家们通常是第二种看法要多一些,毕竟这厮最擅长薅黄老学派的羊毛。黄老以薅羊毛起家,岂能容忍一个儒生来薅自己的羊毛呢?
尤其是他那套忠君体系,更是深受各派之鄙夷,哪怕是最忠君的法家,都对他有些不齿,法家的舔的不是你这么个舔法。
刘安从他的书籍里大概知道了他的主张,并且确定这番主张不会被阿父所接受,这才不慌不忙的整理,可等他整理完成后,却惊讶的发现,韩婴居然抢先一步。
刘长也没有吊着他,
刘安收起了方才的怒火,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敬佩,
刘长将刘安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笑了笑,
刘长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作为整个大汉人尽皆知的好爸爸,刘长向来是很乐意看到儿子们的失败的,并坚持用他们的失败来嘲讽他们,以达到激励的目的!
在得罪人这方面,长老爷还真的是有些造诣的,夸张的肢体语言配合那阴阳怪气,足以气死十个太尉。
可刘安没有半点生气,他的心态非常的不错,在阿父身边待久了…心态给磨砺出来了,完全不像一个年轻后生。
曹姝有些看不下去了,
刘安很是平静,
刘长顿时就觉得无趣,没有方才的幸灾乐祸。
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当初抢他肉都能气的哇哇叫,多好玩啊,现在不行了,还不如赐好玩呢。
刘安拿着韩婴的奏章,
刘长大手一挥,不再理会这厮。刘安拿上了奏章,迅速离去。
曹姝有些欣慰,
曹姝说着话,
曹姝看向了一旁的刘长刘长却早已靠着床榻,呼呼大睡。
刘安平静的返回了自家府邸,舍人们都在各地忙碌。刘安终于学会了如何运用这些舍人们。
冯唐的能力最强,最为靠谱,就跟当初刘长的季布一样,可靠的长辈……因此刘安让他来负责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麾下学宫的事情,刘安在少府是有自己的收入的,收入还不低,吕禄还给他送了几个小产业,说是资助他办事....他用这些财力在各地设立学宫,充分利用自己在黄老学派里的号召力,开了个。
用黄老思想来武装三老,完成他教化天下的大志向。
黄老向来对百姓宽松,对大臣严厉....也就是如今长老爷这一套,刘安想要扩大三老制的作用,如黄老的主张:社稷为先,社稷为民。
刘安还在想办法削弱权贵们对知识的垄断地位,因此在王高代替浮丘伯后,他立刻开始想法调整太学的入学方式,他不想让太学成为权贵们的镀金场所,成为那些大家子弟们的进修之地,他要提拔更多底层出来的学子们。
在书建方面,刘安也算的上是尽心了,通过大量的印刷书籍增加书籍的流通度。毛芪就负责书籍方面的事情,因为他学识渊博,虽然名声不显,可拉出去也是可以跟韩婴打擂台的学问家。
他们弄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书,有配合图形来教导文字的,有教数学的,还有制作简易机械的...都是那种最低级的书籍,他们随即大量印刷这些书籍,派发到各地。
剧孟被派去地方,他的主要工作是为刘安举荐贫寒人家的学子,剧孟自幼在底层混迹,不会轻易上当,不会被虚头八脑的那一套东西给唬住,寻常人的伪装也骗不了他。
张夫则是负责看管刘安的那些门客们,若是有人借着他的名义出去乱搞…就看张夫砍不砍他。
直不疑负责联络上下官员,算是刘安的专属说客,或者说是信使。
程不识则是陪伴在刘安的身边,出谋划策,若是有紧急的事情,就由他来处置。
回到了自家府邸,门客们急忙起身拜见,刘安笑着回礼,让他们继续坐下来钻研,刘安的府邸简直就是个大型的太学,当他回到内屋的时候,程不识有些惊讶。
程不识皱起了眉头,
刘安咧嘴笑了起来,
程不识还没来得及询问,就有门客小跑着走进来,
程不识目瞪口呆刘安却示意门客将那人带进来。
刘安只是喃喃着。
韩婴自信的走进了府邸内,哪怕是被一大群目光不善的黄老们所包围,他的脸色也没有半点的变化,甚至还有点小得意,这表情看的程不识都有些不悦,也就是张夫不在这里,不然你看他砍不砍你!
韩婴面对刘安还是很恭敬的,很难想象这般深藏的傲慢和这般恭敬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却又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刘安没有说话,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韩婴并不是故意来气刘安的,他甚至主动承认自己的学问来源与刘安,他的语气也很诚恳,他这是怕自己抢先会得罪未来的君王,也是担心刘安会影响他的谋划,特意来堵刘安的嘴巴,是刘安自己说的要吸纳百家,如今韩婴照办了,刘安再出手就有点不合适了。
他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膜,用刘安的盾来防备刘安有可能伸出去的矛。程不识更加生气了。
你这说的怎么还有点让太子谢谢你的意思呢??
,您的治不是一种手段,而是最终的目标……一切学术归根都是围绕着治...您的主张看似简单,却是最有效,也是最为长久的....不是吸纳百家,不是兼并百家,唯可治者用也!」韩婴这番话,倒是消除了程不识的一些怒气。可刘安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他可不是刘长,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奉承话就得意忘形,他能看得出韩婴对自己的深深忌惮,他说这些话,就是在防备着自己。
韩婴笑着说道:
韩婴在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子认可了,他的这套主张,最担心的就是太子了。这位太子不只是选手,他还是裁判啊!
若是太子真的出手了,就是吞了自己的成果,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又不敢得罪,因此他一直盯着太子的举动,在得知太子去了皇宫后就急忙前来拜见,就是在消除隐患,如今看来,这个隐患是彻底消失了。
刘安平静的看着他,尽管他并没有想过去抢对方的功劳,也没有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敌人,可是这种被拿捏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喜。
你能来请罪,我很开心,但是你用我的主张来对付我,将我当盗贼来防备……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刘安笑了笑,韩婴一愣,
韩婴有些困惑,一时间搞不懂对方的意思,试探性的说道:
刘安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程不识说道:
困惑的不只是韩婴,程不识心里同样很困惑,周围那些门客们也很困惑,他们都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难道还真的要给此人讲课不成吗??
程不识拿来笔墨,放在了刘安的身边,刘安拿起了墨,正要动笔,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道:
刘安打断了韩婴。韩婴下意识的点点头。
刘安奋笔疾书,那字迹极快,他一边书写,一边说道:
在众人的注释下,片刻之后,刘安就收起了墨,将写好的内容递给了韩婴。韩婴接过纸张,看了片刻,脸色大变,再也没有方才的自信模样。刘安笑了起来。
韩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府邸,等他清醒的时候,他手里还是死抓着那纸张,他脸上的自信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太子当着他的面,只是用了片刻,就将他的主张改了个样,甚至改成了他本人都心服口服的程度....
这是什么怪物啊!!!
韩婴从小到大,从来不曾败给任何人。
他总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从不觉得有人能胜过自己。可这一次,他整个人的信心都被刘安直接摧毁了。就在他最擅长的方面,他受到了最大的羞辱。
他的几个弟子忧心忡忡的站在韩婴的身边,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师去了一趟太子的府邸,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难道是太子要责怪我们吗??
大弟子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韩婴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纸张,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烧毁手里的这纸张。弟子们无奈的离开。
韩婴独自坐在书房内,盯着面前的纸张,失魂落魄。
太子府这里可就不同了,刘安的表现让程不识和门客们都沸腾了。什么叫黄老圣人啊??这就叫黄老圣人啊!
用片刻的时日就击败你钻研几十年的学问,你想要效仿我黄老?好啊,你有本事的话来效仿啊!
刘安用事实给韩婴证明了一件事,虽然他既是选手又是裁判…可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抛开裁判的身份,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选手,是其他选手都不愿意遇到的那种。
门客们大笑着,纷纷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没有看上好戏的众人,众人纷纷称奇。
程不识激动了许久,这才冷静下来。他忽然有些担心。
刘安皱了皱眉头,
程不识摇着头,仿佛重新认识了刘安一般,认真的打量着自家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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