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侯府大约十里的营地里,堆着四十多堆篝火,将整座营地照的明亮如昼,如果从远处的山顶俯瞰,就好四十多颗耀眼的星星一般,虽然明亮,但是范围有限,整座大地依旧是一片漆黑。
每堆篝火周围都围着十数人,他们喝着酒,吃着肉,这是最近氛围比较紧张以来最融洽的一晚上了,彼此之间的不爽变成了斗歌斗舞,让整座营地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而然祥和的氛围持续了并没有多久,之后便是暗流涌动,这一切都是从一个叫吴昊的小兵看到一位风尘仆仆的信差后开始的。
吴昊先以上厕所为名,悄悄的离开了朱永芳和姚大等人所在的那堆篝火。
片刻之后,吴昊过来敬酒,绕了一圈后,嘻嘻哈哈的又去下一堆篝火敬酒。
“兄弟,腾两个位置,你们去我们刚做的那堆篝火,这两天我得罪了这里面的兄弟,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他们道个歉……谢谢挪位置啊!”
两个勾肩搭背喝着酒的羌人在吴昊敬完酒之后便来到一处汉人比较多的篝火旁,挤走了两人之后席地而坐,也不说话,看着那两名被挤走的人坐到他们指定的篝火旁后,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又以坐错了为由起身离开。
从吴昊敬酒之后,同样的事情几乎同时上演,以各种理由在篝火堆之间互换着位置,换着换着少了几个人都没人察觉到。
不一会儿之后,几乎每一堆篝火围着的人都有人以各种理由离开了围着的篝火,要么是去上厕所,要么是敬酒,要么去隔壁火堆斗舞等等。
反正大家都高兴,反正这将近七百人的大营地里面房眼望去都是人,围着篝火的人群缺一两个人也不会影响氛围,平均每堆篝火旁还是围着十几个人。
当然并非没有人察觉到异常,总有些人比较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回头发现营地里四处走动的都是人,很难寻找他关注的人,也许对方遇到好友被拉到其他的篝火堆了呢,这么一想,也就不以为意了。
没人在乎离开的人去了哪里,反正没人能跑得了,因为扎营的营地是一座以前废弃了军营,四周有围墙,也不怕有人跑了。
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吴昊,也就是号吾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光芒,他有些得意,这招移花接木的计划实施的很完美。
如果一下子撤出自己的人,好几堆篝火可能瞬间一个人都就没有了,那样他的计划很快就会暴露了。
所以他想到了偷梁换柱,他暗中嘱咐亲信,三三两两的到其他火堆专门盯着那些不怎么说话沉闷的人,以各种理由将他们换到自己人的火堆,这样的话他们不动声色的撤出之后也不显得那名突兀。
毕竟这七百人的队伍里,只有大约六分之一的人死心塌地的愿意跟着他跑,平均到每堆篝火,也就是少两三个人,这样一来就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大换血完成,号吾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百多号人,有些激动,这可是他一手拉出来的队伍,他能想象到眼前对他充满信任的一双双眼睛,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他们离开。
第一步已完成,号吾看着外面还没有察觉的大约十堆围着士兵的篝火,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他不光要带人走,还要抢夺这些人兵器后再走。
此时号吾手里除了被军侯迷莽带走的八个亲信,加上迷莽本人之外,还有十九个羌人兵士是这群人里面有武装的人,再加上自己藏在营地里的五个亲随,以及从执勤的哨兵手里抢到的武器算上,总共四十来人有武器。
今晚执勤的哨兵在大换血的时候已凉了。
号吾对着眼前的人小声的说:“兄弟们,今晚上我们必须提前举事,我们等不到抵达计划的地方了,因为我刚看到那个没被杀死的萧尘扮做信差去了显亲侯国,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
当然说那信差是萧尘假扮一事是号吾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中了,其实号吾今晚只是有一种被暴露的直觉,但总不能告诉眼前的人提前举事就是因为直觉。
“那军侯大人怎么办?”迷莽惧怕号吾,但迷莽好歹也在军中十几年,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亲信,此时迷莽不在场,所以便有人发问。
“他……我相信咱们这边出事之后他会追上我们的,毕竟他有马。”号吾略一停顿,但很快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
“公子,快看西北方向!”突然有人指着远处显亲侯国城池的位置,那里的半边天都亮了,看似着起了大火。
“看,那就是信号,军侯大人此时怕是得手了,所以我们这边可不能拖了后腿!”号吾看着远处把天空都照亮的火光,立马就想到了那把火是迷莽放的,也许迷莽已经暴露了,他这是放火示警,而且这把火可不小。
“兄弟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武器的兄弟就近选材充当武器,让我们杀出去,夺取那些武器之后不要恋战,钻到这万重大山,再伺机逃离。”
“我号吾以我父滇吾之名,带大家回家!”
号吾右手抱拳拍在胸膛上,其他人也学着号吾右手拍胸回礼。
没人说话,却感受到了热血沸腾。
号吾看到火光之后,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迅速改变之前屠杀不愿跟随他的士兵和死囚的计划。
“兄弟们,擒贼先擒王,让我们干翻他们!”号吾此刻毫无畏惧,他拔出佩刀,指向前方的士兵。
突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号吾脸色一变,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公子,军侯大人回来了!”刚冲出去没几步的时候,人群中有人指着飞奔而来的一骑。
那战马上赫然是军侯迷莽,号吾松了一口气。
迷莽刚入大营就一眼看见了冲来的十来个的自己人,还有一脸蒙圈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其他士兵。
迷莽的脸上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他对着号吾暗自点点头,示意号吾稍安勿躁。
随后迷莽挺了挺腰,一脸肃穆的对着还不知道迷莽已经叛汉了的士兵下令。
“快,各队率集合自己的人,去侯府救火!”
迷莽指着西北角发红了的天际线,对距离他很近还不明所以的士兵吼道。
没人怀疑迷莽,他还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最大军官,而且那西北方向的大火早就照亮了半边天,早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
军令如山,接到军令后,所有士兵放下酒肉,拿起武器就要出发。
“救火要紧,拿武器干什么,都丢下,轻装上阵……还有你们这些囚犯,跟着去!”迷莽指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囚犯说道。
他话音刚落,大约二十来匹马在迷莽亲信的驱赶下冲进了军营,看样子刚才引起地面颤抖的就是这些战马。
“你们队正每人一匹马,带着手下还有那群囚犯赶紧去救火,吃了人家的肉,不能见死不救!”迷莽顺势指着那群战马说。
“那他们……”有人觉得刚才号吾等人冲出来不对劲,明明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冲出来了,怕是另有所谋,所以想要给迷莽说清楚。
但是迷莽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发!”
“他们留下,看守营地,放心,这些武器丢不了,出了事本官一人承担,绝不拖累你们!”迷莽看着还很疑惑的士兵拍着胸膛打包票,同时指着号吾那一堆人,说是让他们留下看守营地。
“是!”看着脸色不对劲的迷莽,下面的士兵顾不上细想,也不敢再追问,反正有人担责那就行了。
于是一群吃饱喝足的士兵和囚犯,在火急如焚的侯府庶子的带领下冲出了营地,朝着十里之外的侯府跑去。
迷莽和号吾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