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族长,你这话可就有些危言耸听了。”
杨建亭话刚出口,已有人迅速出言反对:“那唐门再霸道,实力也终究只在益州一地,还能真派出兵马来我川南不成?”
“怎么,乌族长还不知道唐门和川北各部早成同盟一事吗?”杨建亭神色严肃道,“若非早得了木、龙两大部族的全力支持,唐门哪来的胆子敢打我川南的主意?”
“没错!”孙宁也紧跟着调整心态,出声补充道,“各位或许还不知道吧,其实唐门的野心可不止区区一个川蜀,他们甚至都已将手伸到了湘湖一带,欲把言州收入囊中了。”
在众人错愕的神情里,孙宁便把发生在言州的那一系列变故说了出来,只把大家又听得一阵发愣,心中生寒。
这要是真的,那唐门的野心确实远比他们这些只想夺些好处,安分过日子的蛮人各部要大太多了。
而一个野心极大的族群,一旦发现身旁有忤逆他们的存在,又怎会视而不见,任其生存呢?
大家都是一部首领,并不算蠢,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需要孙宁说得太过分明。
一时间,厅内气氛又凝重了许多,杨建亭则又继续道:“至于川北各大部族,我认为他们是必然乐见唐门做这出头鸟的!
“如今中原局势已乱,各方势力都在趁机扩张,我们各部安于现状倒无所谓,但川北的他们,或是他们背后的黔州、滇南两大部族,可就未必能继续隐忍,只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了!
“可以说,这次我们拒绝了唐门,杀了唐门的这批人,就是和川北大族结下了大仇,若我们不能赶紧团结起来,趁他们还未有防备扩张自身,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就是大军兵临城下了!”
说到这儿,他又是团团一揖:“各位族长,头人,就连我播州城池之固,都不敢说能挡得住如此大军攻伐。你们各部手下那些小城小县,在面对他们的反扑时,又当如何自保?
“所以此番,进,则还有一搏的生机,退,却是连保全族人都变成奢望!
“我言尽于此,到底如何选择,只看各位。反正我播州已决定从此归附朝廷,听从皇帝陛下的调遣行事!”
这一回,众首领不再开口反驳,而是一个个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局面确实要比他们想象的凶险,似乎不主动出击,接下来就是要被动挨打了。
而且还是成散沙般的,被川北部族各个击破,这实在叫人没法接受啊。
可问题在于,他们对大越朝廷,对汉人,依然身怀戒惧,生怕对方只是利用自己,到时候搭进去全族上下,却换来一个族破身死。
孙宁于旁看着他们纠结的表情,也迅速明白了他们的顾虑所在,便在干咳一声后,再度发话:
“诸位的为难在下也能明白,我可以代朝廷与各位定约,只要诸位能助朝廷平定川蜀,则都是大越功臣,到时个个都能封爵,而且朝廷还能答允你们,今后五十年内,川蜀一切官吏任命都以你们各族意愿为准,绝不多派流官干涉本地政务。
“而且,之后攻下川北各部城池时,其中的财货粮食,朝廷也只取三成,剩下那些皆由你们各部协商来分……”
为了能拉这些人站到同一阵营,孙宁这回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
可以说,一旦真要按他说的办了,那将来的川蜀,就会成为大越天下间的国中之国,比以往更不受朝廷制约。
而其中的部族首领,如眼下诸位,在此的权势则将无限扩大,道一声他们是土皇帝,那是半点都不夸张的。
得到如此许诺的这些头领们,终于是动心了。
即便是他们,也很清楚有没有朝廷的认可对自己能否真正掌控川蜀各地有着极大的关系,就是蛮人,也是要讲个名正言顺的。
“你这话当真,你做得了主?”一名头领代表众人大声问道。
“自然当真,我来时,陛下已将一切都全权交托与我,只要此番结盟成功,并在将来能扫平川北之叛乱,则朝廷必不会忘了诸位的大功,给出一个川蜀以为封赏,乃是理所当然的。”
在前有巨大隐患威胁,后有重赏封爵的诱惑之下,这些各部头领终于是彻底动了心。
很快的,便有人拍着胸膛发声道:“既然朝廷如此表态,我千川部就愿意追随朝廷,一起北上共抗唐门及其他各部叛逆!”
“我们乌岩部也是一样!”
“还有我们……”
在有人带头后,几部首领纷纷起身表态,厅内的慷慨之声顿时响作一片。
孙宁咧嘴而笑,又郑重抱拳:“诸位能有此等心怀,实在是朝廷之福,我想陛下若知此结果,也一定会相当欣慰的。”
说着,他又扫过众人:“既然如此,那从今日开始,咱们十部和渝州兵马就彻底结盟,也得定个统一的名称才好。为以为,既然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唐门,就称作破唐联盟,如何?”
对这种命名的事情,这些蛮人自然没有更多意见,全都纷纷称善。
于是乎,就在孙宁再度举杯之下,在众人也都跟着举杯应和之下,这支由川南十部,外加大越官军所组成的破唐联盟就算是正式成立了。
当下里,自然又是一番推杯换盏,互相敬酒,各自表态。直到外头天都有些蒙蒙亮了,这一干部族头领们才各自带着七八分的醉意,脚步虚浮地被手底下人搀扶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安歇。
而孙宁,此时也只觉着脑袋有些发沉,行走都不那么利索了。
好在诸葛青云及时过来扶了一把,才让他没有出丑人前。
直到两人也转到自家暂时落脚的跨院中后,诸葛青云才稍稍停步,有些犹豫地看着孙宁,想说什么,却又有些不敢开口。
“你有什么就直说吧……”孙宁虽然带着浓浓的醉意,但走了一程后,脑子却清醒了些,自然也就发现了对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