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如此,孙宁确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话不光是跟沈舟这么说,对上情绪愈发激烈的燕虎和陈青云等臣下,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做着最后的努力:“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这要真去了梁州,可就真是虎落平阳,龙上浅滩了呀!”
“陛下,咱们这段日子辛苦搏杀,辗转邙山内外为的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能重聚实力,重建朝廷。您这一旦去了梁州,可就让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陛下,臣等宁可战死,也不愿见您以身犯险。”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要是他们真敢来犯我南阳,臣等愿意率军死战,就是真死了,也要重创他们!”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说得激烈,就差抱住孙宁的大腿,哭求他不要去梁州了。
感受着这些臣下对自己的关切与忠心,说实在的,孙宁心中还是很感动的。
但这却也没法改变他已做下的决定。
所以最终,他只是默默起身,把一个个都跪于地上的人都搀扶起来:“你们都起来,起来听我说。
“我知道你们忠心,更是一心为我考虑,觉着我去了梁州会有危险,会受委屈。
“但其实你们还是有些多虑了,那郭炎费尽心思让我去梁州可不是为了害我,真要害我,他都不用自己动手的,只消将我这个亡国-之君身在南阳的消息透给洛阳的叛逆就可以了。
“他不过就是想将我控制起来,从而好名正言顺地操-弄时局而已
“就如汉末的曹操般,来上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我去了,安全上不会有大问题,甚至表面上他还是得奉我为君,是绝不敢胡来的。
“至于委屈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了,只要能达成我的心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陛下……”众人动容,连眼眶都发红了。
孙宁按了下手,继续道:“你们也别以为我去了梁州就代表我们在南阳,在邙山打下的基业便已没了用处。
“事实绝非如此。正相反,这儿的一切,才是我在梁州能确保真正的安全,并在最后找到翻盘机会的关键所在。
“所以在我去了梁州后,你们也不可气馁,更不可放弃此处,而该更用心来作经营。”
说着,他又一笑:“其实仔细想来,这次梁州来请反倒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保住南阳的机会了。
“若是只靠我们一己之力,是肯定守不住区区一座南阳城的。可现在,有了梁州作为靠山,就完全不同了。
“我已经让那方沐带话给郭炎了,我去梁州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他们要帮着照应南阳。如此后方稳固,你们的压力就会少很多。
“所以你们也不必急着回邙山,好好打造南阳,练兵囤粮,等我回来时,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孙宁如此语重心长地一番解释与分析,终于是让这些臣子们焦躁愤怒的情绪得到了平复。
在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后,他也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确实,相比于消息外泄,引来无视强敌的攻击,这样才是最安全稳妥的。
不过他们心中依然充满了愤怒与自责,想着这一切都是自己无能,才让陛下要以身犯险,深入虎穴。
“好啦,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接下来我希望你们尽快把我之前教你们的练兵之法都吃透了,赶在梁州来人之前,真正掌握。
“这样我去了那边也好放心,你们也可趁这段时间把我南阳军队的实力再提高一个层次。他们将来还有大用处呢。”
“臣遵旨,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之托!”
众武将齐声答应,再没有了一丝的犹豫。
……
当孙宁在为自己的离开做最后的安排时,方沐也已经回到梁州,将结果报给了郭炎。
身量高大,颇具威仪的梁州太守郭炎在听完禀报后,并未见多少喜色,只点点头:“辛苦方大人了,这次当记你一功。”
“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卑职职责所在。”
“对了,你也算和皇上有了近距离的接触,觉着如今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厅内其他几人也都露出了关切之色,尤其是郭炎下首所坐的一个与他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青年,更是不自觉直了下腰。
“怎么说呢……卑职所见的皇上与大人之前所描述的确实大不一样,要不是知道错不了,我都要怀疑其身份了。”
方沐小心组织着措辞:“他身上的气概很不俗,都与大人不相上下了,尤其是动怒时,更给了卑职不小的压力。
“还有,卑职看得出来,那些兵将官吏,都对他颇为忠诚服膺,这明显就不是一个亡国-之君能做到的。
“就是他自身给我的感觉,也不显颓然或恐慌,好像完全不把眼下的局面当回事,觉着自己总有一日能恢复大越天下一统似的。”
郭炎点点头,又皱眉作起了深思:“看来皇上在经历了一场大变故后,终于是有所长进了呀。还真是我大越朝廷之福啊。”
“爹,孩儿倒以为他这是在装模作样,强撑场面。”那青年终于开了口,却是语带不屑。
“哦?有何根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从来就是个荒唐的昏君,就连洛阳被破时,他都在行宫里逍遥,又怎么可能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而且,爹你可不要忽略了,他向我们提出的几个要求里,可就有要我们给他准备美女,陪他一路回来啊。
“这等要求,真就是明君能做出来的吗?”
郭炎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真要知真假,还是得仔细观察后才能确认。就先把人请来再说吧。”
说着,他目光又在厅堂内众人的面上快速扫过,然后不满地皱起了眉来:“冲儿呢?如此大事,怎么就不见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