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一斌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他已经从孙宁的话中听到了明确而浓郁的敌意。
同时他的心中更是生出了巨大的疑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谷中有此安排的?连伏兵的确切位置都能点破?
但这些念头也就那么一闪而已,随即明白过来的陈一斌已立刻摸向腰间佩刀。
计划败露,图穷匕见,对方可不会继续跟他作正什么争辩了。
他的判断无疑是相当准确的,但还是稍稍慢了些。
就在陈一斌的手触到刀柄的瞬间,前方与他对话的孙宁已然一刀出鞘,迅然劈斩了过来。
刀光闪烁,把面前的空气都给剖成了两半,急速而至,直取陈一斌的脖颈,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陈一斌也算是军中老将了,当初也曾在北疆作战,有着相当不俗的应变能力。
纵然是在这等突兀的变故前,他依然能凭着身体本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来。
在刀光掠到面前的瞬间,不及拔刀招架,身子已是一个后仰,直直躺在马背上,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迎面的一刀。
同时,他双腿已奋力一夹马腹,控制着战马猛地就朝侧方冲出,试图拉开与孙宁之间的距离。
他的表现确实很不错,躲过了这夺命一刀。
但是,孙宁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就在一刀落空,对手策马向旁冲出时,他也已急速提缰转马,手中刀一收再出。
却不再是横斩,却成了斜刺。
目标也不再是马背上的陈一斌,换作其胯下战马。
这一下,陈一斌却没法再做出更合理的应对了。见刀光袭来,只来得及再度踢马前扑,但终究是迟一步,噗哧声中,马颈已被一刀刺中,惨嘶着乱步冲出,跌跌撞撞,眼见是要倒下了。
好个陈一斌,即便到了这时候,依旧不见有慌乱的,身形猛然一震,双腿快速从马镫脱出,一个翻身,就从马上分离,向侧方蹿去。
同时,其口中还发出一声尖叫:“动手!”
其实哪还用他下令啊,现场的那些兵马已在震惊之后迅速回神,纷纷举起兵器,呐喊着杀上来了。
当然,他们再快也比不了跟在孙宁身后的那几百人马。
虽然孙宁和陈一斌的交手只兔起鹘落的短短片刻,但他们却已经全都提刀架矛,如一只只觅食的下山虎般,直朝着面前还没反应过来的陈一斌亲兵扑杀过去。
顿时间,惨叫连声,鲜血四溅。
人,更是不断倒下。
就陈一斌狼狈落马的短短眨眼工夫里,已有六七十人倒在了这一波的突袭之下。
直到这时,其他兵马才终于从震惊中回神,怒吼着,尖叫着,举起兵器,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一千多人,包抄冲杀,声势还真不小。
不过要是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队伍是颇显散乱的,只是凭着一腔怒气在冲击,却无太多章法,队形更是趋近于无。
而更感到无所适从的,还是之前藏在林子里的那一千多伏兵。
按计划,他们该趁着对方到车前查看时才突袭放箭,一举拿下这些贼寇才对。
可现在,这样的机会是彻底失去了。
别说目标正在射程之外,就算在射程里,在敌我双方已混战作一团的情况下,他们的弓箭也不好放出去啊。
但这时已由不得他们再作更多考虑了,当下便有军将放声大叫:“杀过去!”
自家兵力远在这些贼寇之上,就算不用什么计策埋伏,也照样能靠实力碾压了对方!
这是所有将士心中闪过的念头,所以此番冲出,倒也是信心十足,喊声如雷,奔腾迅捷。
但旋即,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几乎已扑到贼寇面前的官兵为之一滞——
因为他们瞧见了自家主将,南阳守备将军陈一斌在落马翻滚了几圈,正待再度而起的时候,已被孙宁策马赶上。
然后骏马的一蹄正落在他腰间,把他踢得踉跄翻倒,再欲起身时,钢刀已呼啸而至,唰一下就已架上了他的脖子。
而孙宁的动作未停,顺势就是一个弯腰,空着的左手已一把将不敢再动的陈一斌给提了起来,一下横于马上。
真就是来了个生擒活捉!
而他的刀则是一刻都不带挪开的,依然稳稳架在了陈一斌咽喉上,放声叫道:“谁还敢上,我就杀了他!”
主将落入对方手中,生死操于敌手,这一下的打击可太严重了。
这让本来还想奋力杀敌的官军士气陡然就是一泄,所有人都有那么一刻的茫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也是这时,林子里的伏兵才冲出来,见状,他们的脚步也为之一慢,更显茫然了。
哪有战斗才一开始主将就落入敌手的打法,这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些比陈一斌低一级的将领们顿时陷入了纠结。
到底是不顾主将生死继续挥军杀过去,把目标尽数斩杀呢?
还是真就后退,与他们进行谈判,看有没有机会翻盘?
两者好像都有极大的后患,都不好选啊……
他们从来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存在,遇到如此大的变故,自然没法做到随机应变了。
但这样的纠结也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他们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声声的号角声已自上方山上响起。
伴随着号角声一起来的,是呐喊,以及密集的箭雨,自上而下,呼啸飞到。
那些官兵压根没防到四周居然还会有突袭杀到,也不及做出应对,一时间,惨叫不绝,无数军将都中箭倒下。
许多人跟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想做着闪避,队伍已然分崩离析。
短短片刻间,这支三千人的南阳官军,就已彻底被打崩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