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仔细端详何庆身边之人,眼中不觉露出了一丝赞许来。
这是个三十来岁,满面憔悴的男子,显然在黑狼寨土匪手里没少吃苦头。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表现得太过慌乱,此时还能平行地与孙宁对视,似乎还在猜测着他的身份。
只这一点遇乱不惊的心性,就胜过天下绝大多数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被关押在此?”孙宁终于是开口问道。
“在下沈舟,京城人氏。之前刚携妻子归宁,却于半道被这些盗匪所劫。我只来得及让人带了妻子逃脱,自身却落入贼人之手。”
所谓归宁,就是出嫁的女人回娘家。
“看来你还是个读书人了?”见其如此文绉绉地回话,孙宁已判断出了他的身份,笑问了一句,“可有功名,做了官吗?”
这话却换来沈舟的一声苦笑:“在下才学低微,屡试不第,别说入朝为官了,连个秀才都没能考中。”
孙宁“哦”了一声,也没继续纠结于此,只说道:“那也没什么,反正现在连朝廷都已被推翻,你有没有官身也无关紧要了。”
“你……你说什么?”沈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与之前的从容淡定形成了强烈对比。
“我说大越朝廷已经不复存在,就连京师洛阳都被乱军攻破……”
“这怎么可能!”沈舟更是尖声叫了起来,腾地起身,死盯着孙宁,“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孙名宁,本来是这大越朝廷的皇帝,而现在却只是个亡国-之君,漏网之鱼罢了。”孙宁再度表明自己的身份。
“啊——”
沈舟先是震惊,随即又是怀疑,仔细打量起孙宁来,然后目光再转,又看到了燕虎等人的装束,眼中的疑虑就真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你……你是说真的?京师洛阳真已被叛逆所破?”
“我骗你作什么?你问他们,他们也是知道洛阳情况的。”孙宁又一指旁边满脸不安的邓黑等人。
这些人当即点头:“是啊,十来日前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洛阳已被平天王的大军给攻破了,我们还曾想过赶去投靠呢。”
话出口,他们才觉察出不妙,小心看了眼孙宁,却未见他有何不快,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沈舟在身子又是一震后,脸上更露出浓浓的担忧来:“那我的家人……”
他是洛阳人,现在洛阳被破,必然大乱,家人的安全可就不好说了。
怪不得这两个月下来,也不见家里人前来赎自己,显然是那连串的变乱,让家里完全顾不上自己了。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点,又盯住了孙宁:“你……真是当今陛下?”
“一个亡国-之君,甚至是众矢之的,现在还有人会冒充这么个身份自找麻烦吗?”
这话倒是在理,让沈舟又信了孙宁数分,但同时心中又生出了更多的疑问来:“那您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邙山深处的盗匪窝里了?”
“这个自有我的道理。”孙宁没有说太多自己的打算,只盯着他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跟随我左右,为重复我大越江山尽一分自己的心力,从而也好光耀门楣,青史留名吗?”
现在孙宁身边算上新收服的黑狼寨上下,倒是有一两千可用的人马,燕虎等人论指挥作战也马马虎虎,反倒是少了些管理后勤,以及出谋划策的人才。
孙宁虽然只是一介武人,却也知道文武并重才是势力稳定和发展的根基。
所以在察觉沈舟可能是个人才,又是个读书人后,便起了招揽之心,毕竟自己现在筚路蓝缕,什么都缺,多拉一人是一人。
沈舟顿时一愣,堂堂皇帝居然亲自出口招揽自己?
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他多年寒窗苦读,也是参加过多次科举的。
那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货卖帝王家?
只是科举一途自己终究缺了些运气,屡试不第,蹉跎至今。
平日里他都还跟亲友抱怨说自己的才学不得施展,朝廷没有识人之明呢。
现在机会真到眼前了,还是身份最为贵重的皇帝的亲口邀请,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吗?
只是话到嘴边,沈舟又有些犹豫了。因为他现在心中最在意的还有一事,那就是自己家人的安危。
在知晓洛阳城破,叛军已推翻朝廷后,他真是很担心家中妻小,还有父母亲人的情况啊。
所以,这最后答应的一句话,他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面露难色地看向了孙宁。
与此同时,卧虎峰下,一个神情倨傲,虎背熊腰的高大汉子,正大踏步地朝上而来。
在被守山的人马挡住去路后,他便昂首说道:“去给你们寨主传话,就说我白修业奉飞虎寨徐寨主之命,要见他商量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