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飞看着那打扮成小贩的青年人,“说吧,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小贩眼中露出绝望,并不打算回答问题。
肖华飞一见不好,忙对吴苟道急道:“快摘掉他的下巴,这小子要自尽。”
吴苟道脚尖上挑,赶在小贩咬碎嘴里藏着的毒腊丸前,把小贩的下巴踢掉。
杜金走过去提起小贩,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几声人体骨折的声响传来,声音很小,但显得很刺耳。
杜金在那边如何审问,已无人关心,反正这人他们不会留下活口,这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喽啰。
肖华飞对于那边响动,连眼都没眨一下,反而问向吴苟道:“这毒针是江湖手法,还是咱们自己人的手法。”
吴苟道思考片刻,在自己身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了一样的毒针。
这个答案既在肖华飞的意料之中,又在希望之外。
军队的杀人方法很多,但大都暴力直接,很少会用这种江湖伎俩。
用这种小巧手段的往往不是杀手就是密谍。
想来冯克明那边也对东阳关的影龙卫有所怀疑,否则不会干脆和肖华飞只说了一个杀字。
肖华飞心情相对沉重些,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人下手。
自作孽不可活!
肖华飞对吴苟道吩咐道:“一会用信鸽给指挥使发信,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务必派卫里熟悉这边情况的人过来。”
“大人是想把这边的影龙卫全部执行家法?请恕属下多话,他们不能所有人都变节吧。”
肖华飞眯起眼,没有回答吴苟道的问题。
他没有答案,但他没有时间去分辨谁还忠诚朝廷,谁已经投靠到走私商那边。
有些事说不得,可一定要做。
一入江湖岁月催,一入官场心变黑。
如今在东阳关这边,肖华飞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他身处在数万大军环绕之中,可怕的是,这些军队还不一定听谁的军令。
外无援,内无可靠消息,肖华飞只觉得头大。
杜金已从巷子里走了回来,他正撩起衣襟,边走边擦手掌。
肖华飞对血液如今已经免疫,他看向杜金。
杜金对他摇摇头,“嘴硬的狠,我敲碎他十多块骨头,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吴苟道心情有些沉重的说道:“大人那就应该是了。”
肖华飞长叹一声,没了在城中闲逛的兴致。
吴苟道有些疑惑的说道:“属下只是不太明白,按道理说卫里对边关的兄弟向来照顾,指挥使那边不管钱多紧,却没亏欠过这边一钱银子。”
肖华飞冷笑一声,“那点俸禄怎和走私的巨利相比,十两或许能说少,可百两,千两还能说少吗?”
吴苟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已记不清自己从肖华飞那边拿了多少银子。
肖华飞顿一下继续说道:“走私粮草与军资是巨利,其中的空间难以想像,那些人敢做杀头的买卖,还会舍不得银子?”
杜金笑道:“我还在山上时就听我爹说过,寨子里的人命都有价钱,想来这个道理放到这边也一样。”
肖华飞不再多说,带上二人返回官驿。
一路上没再发现有人跟踪,不知对方就派了一个人,还是躲得更远了。
肖华飞回到官驿后,坐在房中思考半天,他身边这几人全陪着他干坐着,多一句话不敢说。
自从肖华飞从无名山包回来后,话越来越少,官威却变得重了。
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未知的黑幕仿佛罩在他们几人的头顶。
“狗子去大门口标出卫里暗记,召当地百户来见。”肖华飞终于发出命令。
吴苟道领命离去后,杜金问道:“不是说这边的人不可信了嘛,那你还找他们来干什么?”
肖华飞露出苦笑,“大哥啊,我也不想找他们。一会不管来人说什么,多少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哪怕他就是来骗我呢,总比什么也不干要强吧。”
“你现在有些反复无常啊,我有些看不透你的想法了。”,有些话只有杜金敢说。
马远,邹通他们只能陪着干笑,却没有人接话。
“大哥以为我想这样,上回就是我大意了,否则咱们也不会有一百多兄弟死在外边。这种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杜金劝道:“过河卒子没有回头路,生死全看老天爷的意思。就像这东阳关城头下,无论咱们还是东蛮,这些年不知死了多少人,你总这么想会得病的。”
午饭后,吴苟道从官驿后门领进来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肖华飞后,心中惊异肖华飞的年轻,但他礼数上却没敢少上半分。
他单膝下跪,抱拳行礼道:“属下东阳关百户杨卫东,参见肖副指挥使。”
肖华飞看眼吴苟道,吴苟道摇了下头。
肖华飞指着吴苟道,对杨卫东说道:“领你进来的人,没告诉你,我是谁吧?你为什么能叫出本官的姓氏?还知道我是副指挥使!”
肖华飞说出后半句话时,声色俱厉,吓得杨卫东一哆嗦。
“快说,三息内不说,死!”
唰!
肖华飞刚一说完,邹通与晋彪已亮出战刀!
这二人可不会顾虑太多,只要肖华飞一个眼神,他二人就敢立劈此人。
杨卫东额头瞬间见汗,他连忙磕头道:“大人别急,卫里王书吏早就明发各卫,有位姓肖的大人来卫里任职。加上属下认出了马远百户,由此猜测大人就是新的副指挥使。”
马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这时就是二人相熟,他也什么都不能说。
肖华飞没看马远,只是盯着着杨卫东的表情,“那也说不通!马远就不能陪别人来的?”
杨卫东期期艾艾的回道:“可是他站着,大人在坐着,而且卫里几位千户已经夺职了。那能坐在主位的,就只有大人您了。”
肖华飞哈哈一笑,亲自起身搀起杨卫东,“这样多好,只要能把事情说清,咱们就还是自家兄弟。”
如果说不清就是死喽!
杨卫东嘴里连连说着不敢,然后恭敬站到肖华飞面前。
他只觉得后背这一会已经湿透,心中再不敢小看,眼前这个看上去才十七八的少年人。
哪知肖华飞还不算完,他才一坐好又继续问道:“前几天这里青楼死了五个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杨卫东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这里是军治的边关,哪天不死几个人。
特别是青楼赌档这种地方,隔太久不出人命,大家全会说那家生意不好。
不过肖华飞既然问了就必有所指,杨卫东不敢隐瞒,“这个属下只是听说过,有五个北边来的豪客,在青楼里与人争粉头打了起来,可惜技不如人,被人家全弄死了。”
“弄死他们的是谁,你可知道?”
“这个...这个请大人恕罪,属下不知。”
肖华飞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杨卫东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人容禀,这里总死人,属下...属下大部分人手都在关外,对关内监察不足,还请大人恕罪。”
肖华飞呵呵一笑,“只是人手不足?若是一两条人命,你这么说,本官也就将就信了。现在是五条人命,你叫本官如何信你!”
杨卫东看着邹通一直未曾收起的战刀,心中除了惧怕还有后悔。
他看向马远,可马远看着屋顶,根本不瞧他。
肖华飞再次加码,“实话实说,本官保你祸不及妻儿,否则...本官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人性下限。”
杨卫东不用全明白,也知道肖华飞说得不是好话。
杨卫东以头抵地,颤声说道:“那五人是被边军斥候营的金千户杀死,至于原因为何,属下真的不知,还请大人饶命。”
肖华飞声音已经透着冰寒,“你当真不知那五人是卫里的暗探?”
这个问题杨卫东无法回答,他只是不停的冲着肖华飞磕头,没几下他的额头已经出血。
这他么是个吃里爬外的混蛋!
肖华飞抓起桌上茶壶一下砸到杨卫东头上,边打边骂道:“砸死你个脏心烂肺的东西!你有老婆孩子,可曾想过他五人的家人怎么过这个年!”
肖华飞的手被茶壶的碎片割出一道血口,杨卫东已经被肖华飞这一顿猛砸晕死过去。
吴苟道见状,连忙抱住肖华飞的腰,“大人停手吧,不值得为这个杂碎生气,属下一会活剐了他给那五个兄弟报仇。”
肖华飞扔掉手里的半个茶壶,看着手上的伤口,沉默不语。
吴苟道连忙拿出上好伤药,给肖华飞包扎起来。
肖华飞等吴苟道包扎完伤口,才生硬的说道:“一会给这王八蛋弄醒,让他把关里能钓来的人全给我骗进来。”
吴苟道心中暗叹,不过没有再劝一句。
肖华飞又对邹通与晋彪吩咐道:“他那些人到了以后,让兄弟们把这些人分开关押,不许他们之间有任何接触!若有窜供出现你二人重罚。”
吴苟道提醒道:“既然把这里的人全抓了,那还用不用卫里再派人来。”
肖华飞阴森一笑,“继续派!不但要派,告诉指挥使再给我派些暗杀高手过来!”
马远与吴苟道对视一眼,知道肖华飞这回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