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飞自打起床后还没有喝过一口水,他让赵千里拿点水来喝。
赵千里这躺是出来办差,根本没在军帐中准备烧水的器具,这会上官要水喝,他只能紧张的在军帐中四处乱转。
可是面对军帐中一览无余的简单摆设,几把椅子一个火盆,赵千里根本找不出烧水的器具,哪怕一个干净的水碗都拿不出来,他在慌忙间把腰间的水囊摘下递给肖华飞。
肖华飞倒是不以为意,口中正干渴难耐,拔掉水囊的塞子就往里口倒,可惜水囊里的水因为天冷已经冻住,肖华飞晃了半天水囊只喝到了寂寞。
肖华飞有些气闷的把水囊重新塞上,递还给显得手足无措的赵千里,赵千里自知办了错事不停的向肖华飞赔不是。
马远见到这种情形,顾念在往日情分,想替赵千里解围,便说要去附近的酒楼找来热茶。
肖华飞连忙招手叫住马远,可心中的不快却难以散去,他并不生赵千里的气,而是对齐府这种倨傲的姿态感到愤懑,心中检讨是不是给齐家留的面子有些多了。
昨天有一百多云铺卫的兄弟长眠在无名山包那里,肖华飞不敢肯定这事是齐家做的,但他觉得齐家至少与此事脱不开关系,只不过齐家是否敢在皇帝眼皮底下蓄养死士,这就要画个大问号。
肖华飞在心里认为欠下血债的正主不是齐家,不过一切的风波却是齐家人挑起来的,这点毫无疑问,本来大家心照不宣,各退一步,把事情留着将来解决就好。
可眼下的情形,既然对方如此不上路,那就得先替战死的兄弟们收些利息,肖华飞在心中打定主意,起身离开军帐,斜眼看着齐家那高大府门,站在府门前等候吴苟道过来。
不大一会,吴苟道的身影出现在街口,见到肖华飞在寒风中等他,吴苟道连忙下马跑到肖华飞身边,轻轻一点头。
马远注意到吴苟道手中用包袱皮裹着一个小箱子,至于里面装得什么,他无法知道。
肖华飞看着齐府高大的门面,心中估算着这座府邸的大小,然后转头对赵千里问道:“现在这里一共有咱们多少兄弟?”
赵千里抱拳道:“一共有二百四十人,目前分散守在齐府周围。”
肖华飞摇下头,觉得人手还是太少,便对赵千里吩咐道:“派人回衙门请求支援,至少再调来二百人,要快!”
赵千里不知道肖华飞想干什么,但没有多问,躬身道:“大人请在此稍后,属下这就去向指挥使大人要人,最多半个时辰便可回来。”
肖华飞看了眼赵千里,但没有说什么,点头让他离开。
赵千里上马离开后,吴苟道与马远跟着肖华飞又回到军帐中等候。
肖华飞对马远说道:“你能使唤动这里的人吗?”
马远疑惑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属下刚才看到几个相熟的兄弟也在这里,有事我可以带他们去做。”
肖华飞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马远,吩咐道:“不是什么大事,正好这会要等人来援,你先带二十人去把附近那几座酒楼敲打一下,把吃的喝的给兄弟们买来,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大冬天的让兄弟们在这喝风,我这副指挥使以后还干不干了。”
马远长出口气,抱拳领命而去。
军帐中只剩吴苟道与肖华飞,李雷与王老虎守在军帐外面,二人拒绝了肖华飞让他俩进帐的要求,说什么要守在外面,防止有人狗急跳墙,肖华飞听罢笑笑,没再强求。
吴苟道见帐中无人,轻声对肖华飞说道:“大人刚才让赵百户去衙里调人,那赵百户好像有点小心思啊,这是回去向指挥使大人请示去了,而不是按大人军令直接调人。”
肖华飞笑着冲吴苟道摆下手,无所谓的说道:“看破不说破,还能是朋友,咱们初来乍到,人家这么做是按规矩行事。这话就在私下里说说就好,回到卫中可不许挑拨大家不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慢慢来吧,你我才多大。”
吴苟道点头,明白肖华飞是告诉他来日方长,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
冯克明十多年的指挥使,手里真没有几个可靠的心腹,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肖华飞不是说冯克明不好,而是新旧交替总会有一个过程,急切不得。
不多时马远从帐外归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他身后跟着两名力士,二人抬着一个小茶桌跟着走进军帐,茶桌上面摆着细瓷茶具与几样干果。
马远安排人将茶桌摆好,边泡茶边说道:“那几个不开眼的掌柜敢得罪咱们李雷兄弟,真是瞎了他们狗眼,属下刚才已经教训过他们。饭食汤水一会他们便会送来,一会让他们亲自过来给李雷兄弟赔罪。”
肖华飞摇头表示不用,能在这边开酒楼的商家,多少都和朝中官员有些关系,事办完就好,没必要把人得罪死。
估计那些人会这样做,无非还是为在齐府那边买好,这个光景下还分不清好坏的主,根本不需要肖华飞这边出手。
吴苟道笑着从马远手里接过茶水递到肖华飞面前,开口说道:“要说做事,我们还得学着马老哥,这才多大工夫,就把伙食的事办好了,这茶具也是从商家那边借来的?”
马远点头道:“我带人找了几个包厢,才看到大小合用的茶桌,咱们这军帐太小,大的茶桌摆不下,大人刚才口渴就先将就着用,要是不满意,咱们就到酒楼那里开个包厢等着赵千里。”
“算了别折腾,这些就挺好,就是解渴的事,按时间再有一两刻钟,支援的人就该从衙门那边过来了。兄弟们都在这里挨冻,我能有个军帐挡风就不错了。再说本大人是那种把兄弟扔到一边,自己过去享福的人嘛。”
肖华飞喝口热茶,觉得身上寒气驱散不少,他对帐外的李雷与王老虎,帐内的二人,一起招呼道:“进来一起喝点热水。狗子,马老哥这两天累得也不轻,别全站着,坐下一起喝。”
赵千里离开主路后,见路上行人不多,便策马慢跑起来,此时京中各处道路上均是积雪,不知道哪天才能融化干净。
影龙卫的官衙在白雪的装扮下,不像从前那样破败不堪,有些粉刷一新的意思。
赵千里来到衙门前,翻身下马,门口护卫从赵千里手中接过马缰,赵千里手扶着刀柄飞快向衙内跑去。
他刚跑到冯克明公房所在的院门口,王书吏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将他一把拦住。
“你忙三火四的干什么,指挥使现在有事,不能见你。”王书吏语气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赵千里把头向公房那边探一下,见公房大门紧闭,里面隐约有人影晃动,知道不能贸然闯入,只得对王书吏说道:“肖副指挥让我回来调人手支援齐府那边,至少让我再带过去二百人,这事是不是得请示下指挥使大人。”
王书吏不耐烦的说道:“早前给你的军令说得明明白白,齐府那边按副指挥使大人命令行事,凡事不必请示指挥使大人,你只管去后面叫人便是。”
赵千里是少数知道王书吏与冯克明关系的人,知道王书吏可以代表指挥使大人的意思,当下不再多问,向王书吏拱了下手,直接去后面叫人。
赵千里刚走,冯克明的公房大门便打开,芸娘双眼通红的从里面走出来,王书吏看到后赶忙迎上去。
芸娘脸上还有泪痕,对王书吏强笑一下,开口说道:“烦请为我准备一辆车,我现在要回逸闲楼。”
王书吏歪着头,越过芸娘的身子向公房里面看去,见冯克明一脸颓败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却望着这边。
王书吏心中有些猜测,估计两人刚才可能吵嘴了,他对芸娘劝道:“何必这么急嘛,那老家伙身体才刚好,芸娘再多留几天,你也知道,我说的话他根本不听,这里只有你能劝得动他。”
芸娘只是摇头,拒绝了王书吏的劝解释,然后就要步行回逸闲楼。
王书吏劝不住,又见冯克明不出来挽留,他只得叫人赶来马车,将芸娘送回去。
芸娘走后,王书吏进到公房,关好房门,静静的坐在冯克明边上的椅子上,陪着冯克明一起叹气。
冯克明气得冲王书吏吼道:“老子在这叹气,是因为没办法,你跟着一起叹气,又是因为什么?”
王书吏故意转移话题道:“刚才赵千里回来想要见你,你这里有事,我就把他拦住了。肖小子那边想要些人手,赵千里不知道该不该听令。”
“不是说了让他听令那边了嘛,这点小事还问个什么,老夫什么时候说话要说第二遍了。”
王书吏摇头道:“大家的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肖小子来得太突兀,谁都不知道卫里以后会变什么,大家人心存观望也属正常。”
冯克明此刻并不在意下面人的想法,想了半天,用请教的口气向王书吏问道:“芸娘要回老家,说是年前就走,我本想留她至少过完年再走,可是无论怎么劝,还是劝不住。刚才有些发火,她就气得要回逸闲楼那里。”
“大哥你不觉得问错了人嘛,你虽然总是不回公主府,不过好歹你算是有个老婆。关于女人的事,你问我这个孤家寡人,不觉得有些残忍嘛。”
“我这是病急乱投医,本来挺温柔的女子,谁想一旦拿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就没什么办法让芸娘多呆几天?”
“齐府那边的事你就一点不担心?姓肖那小子叫人过去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到时捅了篓子怎么办。”
不知是因为芸娘的离开,还是因为齐家的事情烦心,冯克明此时的表情十分阴郁,“怎么办?凉办!真当陛下一点脾气没有?这不过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