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小姑爷第一百四十五章花下枯骨肖华飞觉得太康城的冬天有些寒冷,才生的火盆还不能给屋中增添多少热气,而且用炭盆取暖有些不安全。
肖华飞可不想小小年纪就被人发现炭气中毒倒毙屋内,说什么也得把透风过关的取暖装置搞出来。
杜金见肖华飞盯着炭盆咬牙切齿,以为他思念姚安家中的杜兰英,身为大哥自然要开解一番。
“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你这才离家几日就脸色颓废,看大哥就一点不想家,巴不得在京城多呆些时日,做出点事业出来。瞧你这点出息,将来怎么跟着我做大事。你要是真想家,我勉为其难拉你一把,过几天安定下后去把兰英给你接来。”杜金本意是好,但话到嘴边难免又开始嘲讽起来。
肖华飞怀疑杜金被杜天纵压迫的有些变态,明明是暖人心的好话却说不出个好味道。
肖华飞冲杜金翻了下白眼,将手中拨火棍扔到杜金脚边,悠悠说道:“小弟想家不要紧,反正我和兰英都还年轻。小弟主要是心疼老岳父,眼看着头发花白连个孙子都抱不上。”
杜金叹口气,捡起拨火棍要将炭盆挑得更旺些,肖华飞根本不会做这些事。
杜金扒拉没几下,炭盆的烟气渐少,炭火通红。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每次见了官面上的人,你咋那么客气,动不动就送银子花。这几天的银子花得如流水一样,李雷让我告诉你省着点。”
肖华飞自从来到大晋,就是以富家翁的败家三代为奋斗目标。如今散财童子当得名符其实,交下几个可以利用的官场中人,可辛苦挣来的银子却没有多少真花在自己身上。
肖华飞无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真银子省不了啊。大哥也知道我是个节俭且不图虚名的人,可咱们面对的那些人呢,全是贪婪又阴毒之辈。若不是有银子,恐怕寨子里的人现在躲在山沟里喝风。”
杜金自动过滤掉前面大半句话,至于肖华飞为黄石寨所做之事,他是真心感激。
否则以杜金外圆内方的性子,也不会千里奔波护着肖华飞来京城趟浑水。
“大哥总觉得那位把你留在京城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能找下你说的孙福,再多使些银子,让他把咱们放回姚安。”杜金因为父亲的原因对重熙皇帝没有好印象,自然不肯叫皇帝为陛下,言语中一向没有尊重。
肖华飞冷笑道:“主子下定决心的事,咱们再去求奴才,十之八九屁用没有。咱们先看着吧,你嘴里那位不会把我扔这不管,否则对不起宫里那套试探人心的戏。小弟又不是什么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就算那位再不务正业,也不会当着小小六品武将浪费功夫。”
“咱家老爷子说当今那位最是薄情寡恩,用人时朝前,不用便砍头。你可千万别让他糊弄住。”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事上咱们没有选择,人家只要在位一日,咱们就得捏鼻子做小。”
“你们这些念过书的人就是迂腐,整天君君臣臣的不累的荒?从云铺风餐露宿一路来到京城,用这破房子换走你三千头牛,还不让回家,这叫什么个破事。要我说咱们就跑回老家,哪怕占山为王,也不在这受那人的气。”
“大哥先前不是还让我想办法当领兵将军嘛,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家占山为王了。”
“我现在一样想,不过时间一久,光看着你与那些人勾心斗角便也烦了。在码头姓秦的根本没把那些兵士当人看,有些事我看得懂,大晋还是文官的天下。就算我有一天当上将军,不是还要看一堆烂人的脸色。如此不痛快的事,做起来没意思。”
肖华飞点头不语,他能理解杜金的想法。
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可现今的重熙皇帝极不靠谱,连带着整个朝廷百官都不靠谱起来。
肖华飞内心里的反抗精神只比杜金强,不会比杜金少。
杜金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个见官不用下跪的时代,而肖华飞在那样相对平等的社会至少生活过四十多年。
肖华飞的骨子里依旧认为前世那样的社会等级结构才该是正常状态,这是他超越时代的眼光与思维惯性所决定。
帝王将相与世家大族早晚都是历史垃圾堆里的灰烬,唯有争取平等,勇于抗争的精神才能流传于世,最终融入所有向往自由的灵魂。
但一个理想主义者要实现胸中抱负,先要成为一个现实主义者。不能认清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在历史上留给后人的只有挽歌。
为什么人们会对历史中的帝王将相感兴趣,并且心生向往?
归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些人在所处的时代,已经成功实现了符合时代需求的个人理想。
肖华飞想让大晋变得更像自己记忆中的社会生态,可能是出于固执,亦或是出于怀念。
但在当下他只能隐忍,一个以结果导向为人生信条的理想主义者,不会轻易让自己夭折。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王老虎猛地推开门嚷道:“杜老大,姑爷你俩快跟我去后院看看,真挖到东西了!”
杜金眼青一亮,试探问道:“难道原来宅子的主家当真在后院埋下财宝?”
王老虎叹道:“狗屁财宝,谁像咱家寨主那么傻把银子都藏在老宅里,最后让官府抄了去。这里后院埋得可不是财宝,你俩还是去看看吧,我不知道该说啥。”
杜金知道王老虎是发现了不得的东西,不跟他纠结言语中对老爹的调侃,拉着肖华飞一起来到后院。
赵宅原来的后院里零星种着几棵小乔木,剩下就是可以铺满整个后院的月季花丛。
虽是正值隆冬,那些月季花的枝干依然泛着淡淡青绿,好像严冬并未给它们带来多少伤害。
整个后院里的月季花枝都十分粗壮且高大,原本该筷子粗的月季花枝,也不知赵家如何养得足有拇指粗细。
王老虎指着前面已经挖开的土堆,让肖华飞与杜金自己过去看。
肖华飞与杜金疑惑地走到坑边定睛观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花枝粗壮原因已明。
坑中有一具已化为半白骨化的尸骸,看着身量不高,穿着丫鬟的服饰。
月季的根系已将尸骸紧密地包裹起来,想必在花季时此丛花朵必是开得极艳。
尸骸下颌骨张得老大,骨头上已经烂得没剩多少皮肉,头发披散在颅顶四周相当凌乱。
头发上未见任何饰品,指骨扭曲蜷缩,指甲脱落。
王老虎站在坑边向二人解释,他原来也猜大户人家可能会在家中埋藏着金银,又听马远说赵家昨天走得很急。
王老虎便用不多的智商猜测,能被皇帝赶走的官,肯定是大贪官。
万一赵家没办法带走大量脏银,就只能把它们暂时藏在土里,过后再想办法取回。
王老虎就是一个不消停的性子,根本闲不住,就听信肖华飞捉弄他的话来后院撞下大运。
他过来时见到这边地面有些高低不平,明显是以前动过土,便真动手挖了。只是没想到,会挖出一具尸骸。
肖华飞没见过这样凄惨的景象,皱着眉往后退了二步。
杜金倒是毫不在意,跳进坑里查看起来。
大致查看后,杜金道:“这丫头不大肯定没到二十,看样得埋了有小半年。看骨头与关节位置,应该是有人将她打伤后活埋在这里。”
王老虎嘟囔道:“还是我说得对,当官人家就是不干净。井里没有尸体,后院里肯定有,看来这后院想种点菜吃都不行了。”
杜金不理王老虎在一边嘟囔,这家伙的乌鸦嘴有时很灵。他用匕首将尸骸胸腹间的衣服掀开,指着尸骸胸部位置说道:“这姑娘颅骨,肋骨明显有多处骨折,应该是被钝器多次击打所致。”
肖华飞问道:“大哥还会仵作之法?以前可没听你说过。”
杜金没有抬头继续查验尸骸,口中平静说道:“以前不认识你时,天天刀头舔血,见得死人一多,不会也会了。再说练武之人,对人体多少都有些了解。不像你练来练去,都是个半吊子。”
片刻后杜金跳到坑外吐了口痰,骂道:“真是一家畜生,好狠的心肠!这姑娘已有身孕,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肖华飞心中猜测,若不是他得了这个宅子,而是由赵家人一直住下去,这苦命姑娘的尸骸恐难见天日。
这就是赵家走得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这些腌臜之事。
冥冥中自有天意,连老天爷都同情这苦命姑娘,借着肖华飞的口让王老虎鬼使神差之下将她挖出来。
肖华飞叹气道:“我觉得正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才会遭此横祸。那姓赵的官位显赫,又是宫中近臣,凡事自然横行无忌。个把条人命对他家来说,真就不是个事。能把人打伤又埋在这里,就算不是家主所为,也定是家里的主人之一。”
杜金赞同道:“那姓赵的官阶不低,想必也有几房妻妾。这丫鬟有孕后被人加害,有可能是后宅争风吃醋。男人啊就不能娶太多女人,否则家宅不宁啊,妹夫你说是不是。”
肖华飞觉得杜金用话在敲打他,只不过杜金没有证据。
王老虎很是同情坑里这个女孩子,忽然间他又好像想起什么,向杜金问道:“寨主说他以前在老家也有三进的大宅子,而且后宅里妻妾成群。杜老大你说你家里后院会不会...”
杜金动了真火,飞起一脚踹在王老虎的大屁股上,王老虎便在肖华飞眼前飞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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