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小姑爷第一百四十四章新的难题躲在一旁的官员们见殿内已经恢复秩序,纷纷重新站回各自班位,等着皇帝训话。
参与打斗的官员都跪在殿中央,一个个鼻青脸肿,呲牙咧嘴,俯首叩拜。
重熙皇帝回忆起自己刚登基时,初次面对今天这种局面,吓得他手足无措。
可等为帝几十年后这种场面见多了便见怪不怪,可见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帝国皇帝,只要是人心理承受力就会随着经历变多而增强。
殿前武士已退出大殿,皇帝绷着脸看着跪在殿中的群臣。
卢丞相上前请罪,皇帝一摆手打断他,说道:“丞相身为百官魁首,今天这种情形自是难逃干系。不过此事见过北周人再说。”
重熙皇帝向卓尚书问道:“老尚书以道德文章显名于世,又担着礼部教化天下的重任,是问今日之事何以教朕。”
卓尚书躬身施礼道:“老臣启禀陛下,百官今日所为情有可原,实出无奈。陛下当以仁德教化,专心国事,定可使百官心悦臣服。”
重熙皇帝点点头,开口向沈妙才问道:“便依老尚书所言。沈妙才朕且问你,你既然刚才指责朕之不明,想必心中早有明君人选。那你告诉朕哪位王爷或皇子可立为大晋储君,振兴朝纲?”
沈妙才身体抖如筛糠,以头抢地跪地不言。
这分明是道送命题,昨夜齐大年到他家让他今日谏言,可没说事情会闹这么大。
齐大年昨夜说,如果沈妙才挑头进谏,自会有清流景从。届时沈妙才就是青壮官员们的领袖,师门也会以他为荣,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他。
此时午时已过,北周使臣还晾在午门之外,如今皇帝又问这种要命的问题。
齐大年今日称病,说是昨夜归家时天黑失足跌破了额头,根本就没有上朝。
沈妙才知道他完了,皇帝的问题他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
清流们原本是想借着今日朝会向皇帝施压,集体拥立齐王为储君。
因为齐王父子素有贤名,施粥舍药场场不落,父子二人对他们这些清流官员又极尽礼遇。
京中居大不易,清流官员又没有其他的进项,生活一向拮据。
齐王父子可没少私下里给清流官员们物质帮助,如此博爱的王爷自然是清流心中储君的不二人选。
想必齐王登基后定是千古明君,到时清流们可以再次充盈朝堂,荡涤寰宇扫除一切卢门奸佞,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只要今日事成齐王被定为储君,或许真像齐大年所说,沈妙才能拿到最大一份拥立之功。
可事态为什么发展到大殿武斗,这点沈妙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明白,闹得如此大清流们可得不到任何好处。
重熙皇帝不给沈妙才思考的时间,语气转冷厉声问道:“沈爱卿为何全身颤抖不已?到底何人可为储君,朕还等着你指点迷津,殿中百官也等着你一鸣惊人。”
卓尚书久历风雨知道此时不得不出头,万一沈妙才抵不住皇帝压力说出齐王二字,则万事皆休。
卓尚书风度不变,出班说道:“陛下当体察百官的爱君之心,老臣认为百官今日所为皆是出于忠君爱国。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陛下不可因言降罪忠臣。”
重熙皇帝冷笑道:“这么说沈妙才居心叵测扰乱北周使臣觐见,反倒是朕的不是喽。”
“老臣不敢,也未如此说。老臣身为礼部尚书对今日朝会之乱象,难辞其咎。若陛下无法消气,老臣恳求陛下允老臣告老还乡,以全陛下圣明。”
卢丞相马上出班道:“卓尚书此言何意?陛下不过对沈妙才之流扰乱朝会心中有气,并未怪罪与你。这些人又不是老尚书指使,因何无故请辞。”
卓尚书内心叹气,卢丞相这是在火上浇油不肯让他轻易脱身,多年的老对手彼此了解最深。
卓尚书得以退为进被卢丞相一语破掉,只能尴尬地站在御阶下面,等着皇帝发话。
重熙皇帝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老尚书暂归班,一切待见过北周人再说。”
卓尚书只得退回队列,不再言语。
重熙皇帝瞧着已经瘫软的沈妙才心中鄙夷不已,这点胆量就敢挑战天威,实属自不量力。
“沈妙才目无君父,妄议大统,实乃罪不可恕。然朕念今日需召见外使,殿中见血不吉,免其死罪。命有司收押,远窜三千里戎边。其余参与争斗之官员罚俸半年,以儆效尤。”重熙皇帝正襟危坐下达最终裁决,为十年来第一次朝会纷争划上句号。
孙福连忙招呼殿前武士进来将沈妙才拖走,而后面向百官说道:“诸位大人还不快些穿戴齐整,传召北周使臣可不能再拖了。”
跪着的官员开始起身寻找各自打飞的鞋帽,不多时便又再次恢复正人君子模样。
重熙皇帝在御座上静静看着他的帝国栋梁,气恼与悲凉之感更盛。
当年他就是受够了眼前这些事才不愿意上朝理政,各派系为私利争斗不断,无人真心为国事分忧。
十万精锐大军埋骨关外,不是东蛮有多强,而是眼前这些王八蛋掣肘所致。
天下谁都可以错,唯独皇帝不能错。
重熙皇帝不会承认自己当初听信谗言,用帝王心术治国使朝中文武失和,最终导致镜泊湖兵败。
今天闹得有些久,原定一个时辰结束的朝会已经无法按时完成,重熙皇帝渐感体力不支。
借着使臣入宫的时间,他想把身子靠在龙椅背上歇息片刻,但看到下面的众臣马上又坐直身体咬牙强撑。
真龙不会当着敌人暴露自己的弱点,至于敌人指的是朝臣还是北周人,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孙福见皇帝气色不佳,马上从袖中摸出一颗包裹腊皮的丹药想要送给皇帝服用,被皇帝用冰冷的眼神止住。
孙福近来越发觉得,重熙皇帝变得有些陌生,他渐渐无法猜透皇帝的心思。
乃朵不花带着女儿与随员走在大晋皇城之内,虽然被晾了半天,他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风度走得不急不缓。
他甚至幻想如果这皇宫,有朝一日变成大周的宫城该有多么美好与自豪。
如此雄伟恢弘的建筑,却被一群雌鸡占据,该是多么的悲哀。
“北周枢密副使乃朵不花携乌丽雅苏郡主,觐见大晋皇帝陛下。”一声声低沉悠远的通报声回荡在皇城中。
当雅苏正式走入大晋皇城,心中对大晋的轻视居然渐渐消退,她被那些雄伟瑰丽的楼宇殿堂震惊地失去思考能力。
在外面时看不到皇城里这些伟大的建筑,她自然心生轻慢,可走在其中时便已被晋人的智慧与巧手征服。
就是楼宇屋檐下那些精美繁复的纹饰,她在大周皇宫里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见到有七十二根巨大梁柱支撑的勤政殿。
雅苏觉得她已无法理解晋人的思维方式。晋人的皇帝是巨人?把房子盖这么大,难道要在里面放养无数的牛羊?
如果草原上有这样的大房子,从此牧人们就该不用担心黑白灾了吧。
怀着好奇与忐忑的心情,雅苏跟在乃朵不花身后走入勤政殿。
乃朵不花离御阶还有十丈远站定,他抚胸施礼后望向御座上的重熙皇帝,朗声说道:“外臣奉我大周皇帝陛下之命出使大晋,祝大晋皇帝陛下圣寿安康,吉祥如意。”
乃朵不花故意无礼仰头细看重熙皇帝的气色,见不像密报里传的那样沉疴难治,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重熙皇帝面带微笑微微点头说道:“请枢密使代朕回谢贵国陛下,贵使一路远来为朕贺寿,有心了。等贵使回国时,大晋自有厚礼回赠,以示两国交好。”
随后重熙皇帝与乃朵不花又讲了些寒暄之类的客套话,顺便对雅苏的美貌夸奖一番。
乃朵不花将身后贺礼逐一向重熙皇帝做了介绍,郑重表达北周皇帝希望两国亲近之意。
乃朵不花与雅苏晋人的官话讲得极其标准,与皇帝答话时还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殿中的百官对北周使者的风度都心生称赞,以前光听说北周那边是群逐草而居的野人,今天见过乃朵不花与乌丽雅苏才知道北周人与大晋人差别不大。
重熙皇帝渐感体力难支,觉得乃朵不花已经差不多说完,于是强笑道:“大晋乃礼仪之邦,朕已命礼部备下国宴款待贵使,便请移步赴宴吧。”
今日不是皇帝的正寿之日,皇帝不会在宫中大宴群臣。
按正常觐见流程乃朵不花只需再拜谢几句,此时就可以结束面君由礼部官员陪着去礼部赴宴。
殿中无人猜到乃朵不花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而是说道:“外臣还有我国皇帝陛下亲笔书信要转交陛下,还请陛下御览。”
乃朵不花的这个举动,搞得礼部各级官员十分被动。
特别是礼部卓尚书觉得今天自己可能流年不利,前面窜联谏言被一场乱战搞得损兵折将,现在北周人又跳出来捣乱。
外使上殿面君,事前肯定要和礼部官员就整个觐见流程通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彼此间至少有个定数。
外交场合一切按规矩来才能保证双方皆大欢喜,乃朵不花此举无疑给大晋君臣出了一道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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