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特别在夜里更是如此。
王文喜被冰冷的井水冲刷了足有一刻钟,等肖华飞再见到王文喜时,他已经脸色发青,浑身抖如筛糠。
肖华飞身上摆着火红的炭盆,整个房间温暖无比,甚至还有些闷热。
吴苟道将王文喜按在肖华飞对面的椅子上,王文喜想要站起来几次,全被吴苟道用力的按了下去。
王文喜此时是真怕了,虽然他并未享受过影龙卫的大刑伺候,可在那黑灯瞎火的地牢里的经历,已经让他不寒而栗。
肖华飞淡淡问道:“后悔吗?”
王文喜不甘的点下头,吴苟道见王文喜不说话,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家大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光点头摇头,谁知道你什么意思,这里可不是尚书府邸,把你那些花花肠子全给老子收起来。”
吴苟道冷不丁的一巴掌,吓的王文喜身上一激灵,但还是嘴硬说道:“我爹不会放过你们!如果你们现在把本公子放了,咱们就当前面的事没有发生过。”
肖华飞冷笑道:“王公子倒是大方,可是你那几个手下,不就白死了嘛,你就一点不记恨本官?”
王文喜听到肖华飞的话,误以为肖华飞冷静下来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毕竟王家在京城是排的上数的豪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惹起的!
但以王文喜早被酒色掏空的大脑,根本无从得知眼前这位煞星,在京城中已经有了尚书克星的雅号,是连他爹也不愿意轻易招惹的朝中新贵。
不算客死异乡的卓尚书,单就李春阳与齐家父子,前后就有三位尚书,直接或间接在肖华飞手里倒了霉。
王文喜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故作大方的说道:“不过是几个江湖散人,死就死了。他们那种人不死在肖大人手里,也会死在江湖争斗之中。这批没了,我再让我爹帮我招些便是,贱如些草芥般的人物,一条命值不上百十两银子。”
王文喜说的是实话,就算王尚书不花银子,也有大批的江湖人士愿意为他所用。
跟着王尚书有肉吃,早就是大晋江湖圈响亮的口号。
至于吃的谁的肉,那就不知道了。
肖华飞不知道王文喜的气量有多大,但能确定,这人绝对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这么说本官还要谢谢王公子,大人有大量喽。”,肖华飞冲着王文喜,拱了拱手。
王文喜重新翘起了二郎腿,边颤着一条腿,边说道:“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肖大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是我王家能帮上忙的,就只管来找我。”
肖华飞感到挺好笑,这位顶级的纨绔子弟,三句话没到便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模样。
这不能怪王文喜,只能怪大晋没几个人能给他毒打。
肖华飞对吴苟道吩咐道:“看来王公子还不清楚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屋子里还有一股牛皮的臭味,你去带王公子再好好洗一洗脑子。”
吴苟道一把拎起王文喜,肖华飞不忘提醒一句,“记得用清水,不要用万年膏,那东西太恶心了。”
王文喜被吴苟道像抓只鸡一样,提回了水井旁。
有两名力士过来,把王文喜的双脚用粗麻绳捆好,然后把他大头朝下扔进了水井里。
吴苟道屁股坐在井台上,漫不经心的数着数字,每次数够三十个数,便让力士把王文喜提起来数六十个数,然后再把王文喜扔进水里,
如此周而复始二十多次,王文喜已经没了求饶的力气,眼见着讨饶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一名浑身冒汗的力士,拉住麻绳提醒道:“大人,这小子身娇肉贵,怕是快挺不住了,再灌下去会出人命的。”
吴苟道向漆黑的井里望去,可实在看不清王文喜已经如何了,便张口喊道:“王公子还活着吗?要是活着就吱一声,回去能和我家大人,好好说话了吗?”
王文喜微弱的声音在井中传来,“吱,吱......”
吴苟道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岔了气。
等吴苟道笑够了,向着二名力士挥了下手,才把王文喜从水井里拉出来。
这次王文喜彻底没了往日的张狂,就和所有在影龙卫呆过的犯人一样,目光空洞而呆滞。
吴苟道再次把王文喜送到肖华飞面子,这次王文喜根本不敢坐下,没等吴苟道按他,他便扑通跪在肖华飞的面前。
前据后恭,不过如此!
肖华飞身子微向后靠,再次问道:“后悔了吗?”
吴苟道的手刚抬起来,王文喜便急切回道:“在下后悔万分,不该在逸闲阁惹恼肖大人,还请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给在下一条活路。”
肖华飞呵呵一笑,向着王文喜比量了一个请的手示,让他坐着说话。
王文喜这次没等吴苟道动手,忙着道谢后,欠着大半个身子,虚坐在椅子上。
肖华飞两手一摊,“王公子你早这样多好,大家会少许多麻烦。现在说说吧,跟着你那个商人是怎么回事。”
王文喜压根没猜到肖华飞是问那金姓商人的事,当下有些迷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吴苟道伸脚踢了下,王文喜的椅子腿,“就从这商人是何方人士,到京城来干什么,怎么和你混到一起的,说起吧。”
王文喜早就肖华飞治得没了脾气,当下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按王文喜所说,这金姓商人是关外人士,就白了就是东蛮人。
此人拿着吴荣的名贴登门拜访,本来王尚书顾忌此人的出身,并不想同此人有交集,但架不住王夫人在背后吹枕边风,最后便见了这商人一面。
王文喜并不知道王尚书与这商人谈了什么,只知道金姓商人出手极为大方。
此人往王夫人那里送过一尊三尺三分高的金座玉佛,王文喜听管家说那玉佛价值连城,应是前朝宫中流出的古物。
王文喜与玉娘在王家不是太受王夫人待见,便想着通过结交这位金姓商人,缓和一下两方的关系,顺便向吴家那边买些好,这样也能让王夫人在娘家那边有些面子。
所以是王文喜刻意与这名商人交相,并不太了解这名商人对王尚书有何请托。
如果不是出了今天的事,这名商人今天便会离开京城,赶回东蛮那边。
肖华飞与吴苟道对视一眼,心中的某些猜测又加重了几分。
吴苟道替肖华飞问道:“这姓金的是哪的人咱们先不细究,但不可能白送一尊前朝玉佛到贵府上吧......事到如今,王公子也别瞒着了,那人到底求你爹干什么,你就老实说了吧,早说早回家。”
王文喜眼珠乱转,连忙否认道:“在下实在不知,我爹是和那商人在书房里谈的话,那里平时根本不许我靠近,至于他们谈了什么,自是无法得知。如果大人实在想知道,可以去找我大哥王文渊,他在家里比我吃香,大母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对了,我大哥在国子监教书,大人现在就可以去抓他。”
肖华飞为王家的兄弟情谊所感动,和颜悦色的问道:“我们找了那商人好久,却没有找到人,想那商人该是还在贵府吧。”
王文喜急切的点头道:“肯定回去了,我可以领着大人回家抓人。”
肖华飞中心感叹,王尚书好歹也是大晋顶级的文臣了,怎么教育出这么一个奇葩。看来等他有了儿子,可得管教好喽,哪怕不成才,至少不能变成像王文喜这么败家才行。
人还是要惜福,珍惜拥有的一切,否则败德败行,早晚会连累全家。
肖华飞这种发散的思绪转瞬即逝,又重新考虑起,王尚书与金姓商人到底有何联系。
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王尚书所求的不问可知,钱财亦或权力罢了。
那姓金的商人,不远千里来到大晋刑部尚书府上,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再对王文喜用刑也不是不行,但肖华飞多少还是得顾忌后续的影响。
肖华飞按照从穆家查抄出的名单,看到了一些人的名字,但现在他并没有真凭实据,仅靠猜想就对刑部尚书动手,还是有些戏了。
所幸,吴荣此时还在肖华飞手中,只要再抓住金姓商人,肖华飞就可以带着此人去找吴荣对质。
吴荣身为边关大将,却与东蛮商人相交甚密,这不能不让肖华飞怀疑,吴荣已接管了东阳关那里的走私网络。
现在看冯克明让肖华飞暗中抓住吴荣,内里的原因恐怕也不简单。
不单是怕吴荣在皇权交接时搅局,甚至是怕吴荣开关纵敌。
当然,现在这些只是肖华飞的猜测,一切还要抓住那个金姓商人再说。
肖华飞让人先将王文喜带下去,并给王文喜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换上。
不管别人对影龙卫衙门有多少阴影,肖华飞还是希望把影龙卫打造成为,一个看上去非常文明的执法单位。
麦管家押着板车来到了影龙卫的官衙前,身为尚书府的管家,他也算是见过世面。
可是当面对影龙卫那黑漆漆的大门时,麦管家还是感到有阵阵阴风在他面刮吹过。
麦管家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回身打发下人上前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