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在想着怎么写着五十万字的感言了,因为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必定会到达的地方,因为对于我来说我被压抑得太久了,因为对于我来说我有太多话想要说出来了。
我记得二十万字感言的时候,我说过这条路真的好难走,我多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可是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从二十万字到五十万字,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长。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写书其实只有半年的时间,但是前两天我看自己的成长历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写了快八个月了。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吗,我这么问自己,那颗心事有些麻木的。
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写书呢?
最开始就是因为我不喜欢现在的很多网文风,我有些厌恶,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对于一个东西的厌恶是不足以支持捏一直走下去的,特别是在你走一条没有前路的路的时候。
我真的很想说支持我自己写下去的是信仰,是一种我拼了命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你青春中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的信仰。我告诉自己,或许我救不了所有人,救不了现在日益改变的阅读习惯和网文套路,但是起码我能拯救我自己,和我那极为稀少不多的书友们。
当然又或许,我连他们都救不了。
知道有一天,我看到一个电视节目的时候,在里面听到了一段演讲,那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福克纳的获奖词,那一次我听到那些话时,我真的有些热泪盈眶。福克纳开篇就说:“我感到这份奖赏不是授予我个人而是授予我的工作的——授予我一生从事关于人类精神的呕心沥血的工作。”
“我们今天的悲剧是人们普遍存在一种生理上的恐惧,这种恐惧存在已久,以致我们已经习惯了。现在不存在精神上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我什么时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正因如此,今天从事写作的男、女青年已经忘记了人类内心的冲突。然而,只有接触到这种内心冲突才能产生出好作品,因为这是唯一值得写、值得呕心沥血地去写地题材。”
原谅我大段引用了这段话,但是这是因为每每我去读这篇演讲稿的时候,我的内心极为激动。我想,或许,或许,这就是我所坚持写下去的意义,我所创作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东西,哪怕那些东西本就和我不可能相关,譬如名誉、金钱,可是我之所以奋斗下去坚持是因为我希望给所有读到这本书的人一个内心上的触动,那种内心上的冲突给人由衷的恐惧,最后恐惧得到救赎。
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每当我看着日渐减少的收藏量的时候,每当我看着签约申请红色反馈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不能放弃,还没有到时候。
我有时候想过,倘使说有一天我不写了,我真的放弃了,陈道怎么办?这本书里的那个世界怎么办,虽然说这个世界只活在过寥寥几个人的心里过。可是,我还是很难放弃下去,起码很难如此轻易的放弃下去。我对自己说,加入真的要放弃,那你也得认真的放弃,起码给陈道一个认真的结局吧。
我真的是这么对自己说过。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写多久,因为写书要花很长的时间,我之前预想自己大学毕业前就能写完,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更新不快的原因又或是因为我想象的故事太多的缘故,所以我已经有预感自己在毕业前可能写不完了。后面的大四不管和考研还是找工作,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我时常会忧虑到底能不能给《长夜》一个很好的交代。
或许,到最后的最后,我也无法做到像福克纳那样吧,做不到那么古老的使命,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写不出什么流传千古的文章。
但是我还是会告诉自己,在某时某刻有一个人因为这本书中的什么地方改变了他的想法,改变了他的思维,那样,《长夜》应该也就不算被辜负。
2021.01.19
樨山
(末了,附上福克纳的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的演讲词:
我感到这份奖赏不是授予我个人而是授予我的工作的——授予我一生从事关于人类精神的呕心沥血的工作。我从事这项工作,不是为名,更不是为利,而是为了从人的精神原料中创造出一些从前不曾有过的东西。因此,这份奖金只不过是托我保管而已。
作出符合这份奖赏的原意与目的,与其奖金部分有相等价值的献词并不难,但我还愿意利用这个时刻,利用这个举世瞩目的讲坛,向那些可能听到我说话并已献身于同一艰苦劳动的男、女青年致敬。他们中肯定有人有一天也会站到我现在站着的地方来的。我们今天的悲剧是人们普遍存在一种生理上的恐惧,这种恐惧存在已久,以致我们已经习惯了。现在不存在精神上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我什么时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正因如此,今天从事写作的男、女青年已经忘记了人类内心的冲突。然而,只有接触到这种内心冲突才能产生出好作品,因为这是唯一值得写、值得呕心沥血地去写地题材。
他一定要重新认识这些问题。他必须使自己明白世间最可鄙的事情莫过于恐惧。他必须使自己永远忘却恐惧,在他的工作室里除了心底古老的真理之外,不允许任何别的东西有容身之地。没有这古老的普遍真理,任何小说都只能昙花一现,不会成功;这些真理就是爱情、荣誉、怜悯、自尊、同情与牺牲等感情。
若是他做不到这样,他的气力终归白费。他不是写爱情而是写情欲,他写的失败是没有人失去可贵东西的失败,他写的胜利是没有希望、更糟地是,甚至没有怜悯或同情的胜利。
他不是为遍地白骨而悲伤,所以留不下深刻的痕迹。
他不是在写心灵而是在写器官。在他重新懂得这些之前,他写作时,就犹如站在处于世界末日的人类中去观察末日的来临。我不接受人类末日的说法。因人能传宗接代而说人是不朽的,这很容易。说即使最后一次钟声已经消失,消失在再也没有潮水冲刷的映在落日余晖里的海中最后一块无用礁石旁时,还会有一个声音,人类微弱的、不断的说话声,这也很容易。但是我不能接受这种说法。我相信人类不仅能传宗接代,而且能战胜一切而永存。
人之不朽不是因为在动物中惟独他永远能发言,而是因为他有灵魂,有同情心、有牺牲和忍耐精神。诗人和作家的责任就是把这些写出来。诗人和作家的特殊光荣就是去鼓舞人的斗志,使人记住过去曾经有过的光荣——人类曾有过的勇气、荣誉、希望、自尊、同情、怜悯与牺牲精神——已达到不朽。
诗人的声音不应只是人类的记录,而应是使人类永存并得到胜利的支柱和栋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