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总算是知道早上街道上的嘈杂是从哪里传来的了,不是别处,正是这酒楼的下面。此时整个同娱客栈已经被包围了起来,那些人都在高声的叫嚣着,熙熙攘攘的挤作一团,叫声也都纠缠在一起,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陈道只是偶尔能从那些叫喊声中听到有人在说让谁滚出来……
“他们是在让我滚出来吗?”他还没有露身,只是缩在客栈之中看着外面,问道身旁的店小二。
那小二已经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面色苍白,似乎也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样:“这位爷,这些人都是今天早上开始聚在这里的,他们……他们都说……”
看着小儿不敢说出来,陈道眉眼一竖:“说什么?”
“说……咱们这店里有人冒充云中落云大师的弟子在鸿关骗吃骗喝……”那小二说着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索性都直接哑了下去,不敢再多说。只是用低垂的目光偷偷上挑地看着陈道。
“你就直接说说的就是我不就是了。”陈道看着那群闹事者,眼神中有些阴郁。说实话,他有些不高兴,只是昨日在明府说了一嘴,也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出来。这种暗中就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他很是不喜欢。
原本他以为这些符文大师,怎么说也是要自持自己是个大师的风范,行事不会太过下作,只是没有想到……
这眼前的一幕,让他恶心。
只是,面对恶心的东西,他自然更不会去用手碰一碰了。他一拂袖,转身就上了楼梯。把旁边的小二紧张一跳,赶忙跟上喊道:“客官,您看,这……”
他自然是知道他的难处,怎么说也不应该把这个烂摊子让他来处理,但是难道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他还得就去接着?他面色一冷,说道:“我这就退房,另寻住处。你就对外说,我昨夜已经偷偷离开了,这烂摊子,自然不用你们来接着。”说罢,他也不管,只是直接回三楼。
他随身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只是随便收拾了一下,便穿了一身的灰色袍子,从客栈的后门离开了去。至于刘芸,他刚刚没有在客栈感受她的气息,此刻自然也不用着急。他与刘芸之间有传音符,至于后面的消息自然能通过传音符来传递。
说起来,这刘芸自从进了鸿关以后已经是很久都没怎么见面了。之前是在打探传送阵和兑换物资的一些事情,之后她在做些什么陈道也不知道,不过刘芸和自己之间也仅仅只是合作的关系,他确实没有道理揪着别人每天做什么不放。把脑海中这些事情抛除了去,陈道的眼神中依旧是阴郁着,他用袍子遮掩着自己,说来可笑,这鸿关他来也才没几天的时间,这里却是像所有人都认识自己一般。从之前的坊市,到今日,总是有人像是不喜欢自己在这鸿关一般,总想着和自己作对……
他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海底一待就是十年的时间,但是他知道,有时候修真界不是谁会忍谁就厉害。
他脑海中一个个想着昨日在场的那些人,昨天随口说道自己和李酸师出同门的时候,只有那些在场的符文师听到了。今晨这件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可见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你说,这些人能是谁呢?
他直奔着传送阵的位置走去,虽说灰色的长袍遮住了他的身形,但是却没有遮住他身上的那股戾气。
明家的那些守卫先是拦住了他,但是见他出示了自己的令牌之后,自然就放行了陈道进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些时间,但是已经来了好些人。他们也都注意到了陈道,大多都是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陈道也是招呼着,只是看着每一个人见到他时的表情。
最先开口地还是雍老,他笑着说道:“小友倒是极为守时,不过不用着急,还有好些人没到呢,等人到齐了咱们在具体分配一下。”昨日明家家主已经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雍老,此时他自然是在场所有人的主心骨。而陈道又是作为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天引手录的人,自然雍老也会高看他一眼。
“雍老说的自然,确实是有好些人都没有到齐,只怕,本来应该是有人希望今日就是不要到齐人的才好吧。”陈道笑着应答,环视了一周,多看了一眼那个沪闻,要说他和谁又些结怨,也就只有此人了。只是此人此时听到陈道这番明显话里有话的言辞,也是和周围人都一样露出不解的神情来。
陈道打了个哈哈:“我就是胡言几句,大家别放在心上。”他没有解释,笑了笑不不再继续。
日上三竿之后,人也基本上都到齐了。李酸也是倒数来的,只是看他模样还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冲着陈道笑了笑。
“好,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就简单分配一下。”雍老从凉亭中站起身来,“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了,程自远,你还是负责底层符文的铺垫中,这一方面我还是比较相信你。沪闻,你擅长符文变换,又些找不到替代的符文,你和李酸几个人还是要多琢磨怎么修补……”别看雍老已经是花白头发,说起话来还是井井有条。
陈道站在一旁,听着他说,最后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至于陈小友。”他笑着看向陈道,“还是多麻烦小友看看哪些符文可以直接用古符文直接修补的,这方面老头子我也帮不上太多忙,还得全部依仗小友了。”
他哪里受得了雍老这样抬举,赶忙做谦。众人也就不再多说,毕竟拿人钱财自然还是得为人办事,他们这一行其实就是这样。
符文师,说的好听一点还带有一个“师”字,但是倘若说白了,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中又有几个人真的能称得上是师呢?三百六十行,虽说行行都能出状元,但是出状元的难易却是大相径庭的。且不说都是状元之间也都优劣贵贱之分,更不用说那些状元算不及的那些人了。
说一说白了,陈道看着这些人埋头热火朝天的样子,只能想到是手艺人。只是用着自己的手艺来给自己找口饭吃,根本就不是一个多高贵的职业。所以,这是这样一个职业又怎么能出了云大师这样的人?在这鸿关都声名鼎沸呢?陈道有些不解,他趁着休息的时候,问了问李酸。
李酸沉默了一会:“其实你说的对,符文师在整个中鼎,甚至我可以说在整个修真界中都并不算是一个多珍稀的存在。”他说的时候很认真,“我们和炼丹师,炼器师,甚至是炼术师、炼兽师都不一样。这些东西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有着其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且他们的道统极为深厚,甚至可以说,他们炼的是天地的规则,是一种超脱的修真路,寻着这条路最终是能走到道的尽头的。”陈道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向往,和羡慕。
“但是符文不同,符文出身太晚,甚至符文之术最早还是依托在炼术师的分支上演变出来的。没有自己深厚的道统和传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被认为是修真的旁门而已。更不用说修符文最后能够触摸规则,走到道的尽头了。”李酸说着这个事实,但是对于陈道来说却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原来……符文在修真界上看仅仅只是旁门左道,难怪……
“简单来说,符文之术没有一条自己完整的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一下响在陈道的耳边,他回头一看,是雍老。雍老脸上带有一丝的迷惘,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起身作礼,继续说道:“符文之术,下为无根之木,依托炼术,上不及通天大道,没有出路。自然沦落到如今只能是飞入寻常百姓家,当当门锁的地步了……”
陈道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没有想过这些,他从没有想过,所有天地的事物和职业存在的优劣,是看能否最后上达天听。
“所以,这才是云大师被如此尊敬的缘故。”雍老那迷惘的眼中突然冒出一丝炙热,“云大师是最先以符文入了规则突破化神的人,后来更以符文之术,囊括了天地万象,重新开创了符文的道统。赋予了符文第二次的生命额,虽说还没有用事实说明符文最后也是天地大道之一,但是起码,给了所有人,所有符文师一丝希望。”雍老说道最后,双眼之中居然隐隐有些打湿。
陈道听到也是有些心情激荡,他没有想到,那个云大师居然对符文可以说是做了开创性的改变。难怪,这鸿关中虽有符文师都心中隐隐将他认作祖师,又不能容忍任何人冒充云大师的弟子。
“雍老,您怎么又在这感伤起来了,若是说云大师是这中鼎符文的祖师爷,那您可就是咱们鸿关符文的祖师爷了。”一个年轻高亢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似乎丝毫没有在乎这里其他人的感受,只是直直对着雍老说话。
雍老看了一眼来人,原本脸上的感慨苍茫一下消失,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怎么现在才到!”雍老迎了上去,拉着这新来人的手,准备向陈道介绍一下。却没有注意到陈道一脸难看,就好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的恶心。在他面前的这张年轻人的脸实在是好看,潘安之貌,柳絮春风一般。
“陈小友,这位是我的弟子,也是明家的二公子,明雪城。”
“雍老不用介绍,我与这位二公子。”眼神中的阴翳是不曾遮掩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