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没有立刻给她一个答案,只是抛了抛自己手中的储物袋,似乎是在掂量着这里面的这些东西值不值得他去出手。随后,他将储物袋往桌子上一拍,看着刘芸。
“还不够。”他回答的话语很平淡,但是很明显他还没有答应刘芸。
还不够……什么还不够……刘芸一时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看着桌面上的储物袋,心里大概知道了。
“大人如果觉得物资不够,这些就算是先做押金好了!”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在争取陈道。
陈道眉头一皱,知道刘芸错会了自己的意思。摇了摇头,重新开口:“我说的是理由不够。”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道伤口,此刻已经愈合了不少,但是还是疤痕尤在。
“你想奎隆死,这点理由,不够。这会毁了你……所以,还不够。”陈道放下自己的手,重新看向刘芸,再给她一次机会。
一口长气叹了出去……刘芸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复杂的情感,担忧、恐惧、仇恨、被逼无路……
“大人觉得,为什么今天会有狼群敌袭?”刘芸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感情许久,然后眼神才将那些复杂情感埋了下去。
陈道眼神深处跳动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被刘芸这么一说,突然出现在他的心底。
“奎隆刚刚准备前来,我们就遭遇到了狼群袭击,然后狼群退去不一会,他们就又来了。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刘芸看着陈道,心里的怒火已经烧到一个极致。
“如果真的是你这么说的,奎隆为什么要这么干?只是因为不痛不痒的军分,他就算借此杀了你全部将士,又能如何?”陈道没有被刘芸的思路带着走,他更像是站在一个事情的最高点,俯瞰这一切。
“大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么恶趣味吗?”刘芸的嘴角掀起了一丝讥讽,眼中的狠辣突然爆发出来。
只是这些都在陈道的眼中,但他没有说话。他从舍身海出来,很多记忆都在他的脑海之中,包括哪些混杂的没有头绪的。还有他作为一个五十老者的酒楼陈道的记忆,他见过很多,那些人间酸甜苦辣,还有世态炎凉。他有些不屑于和刘芸争执什么,什么样的人他有没有看过。还不至于在这里被刘芸去问什么相不相信。
所以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反而是刘芸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
“奎隆是一个变态!”她酝酿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我本名不是刘芸,而是谭若昀,本来我应该是一辈子都在自己的家族之中,而是不会到这边疆来做什么守军的……”陈道知道现在开始这个女人才开始对他说出了心里话来。
“那时候我们一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我原本还有一个姐姐,我还记得所有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是在我五岁那一年……”刘芸的眼睛一瞬间红了起来,眼睛中的水雾慢慢变化成了眼泪,积聚在眼角。
“那天,我和姐姐在房间里玩,我姐姐比我大十几岁,她照顾着我,在哄我睡觉……然后……”她说着,话语却是几次被哽咽声打断,“然后,我就听到了外面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打翻在地上,我姐姐让我躺着别动,她去看看……”
“只是看了一眼,她就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地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到今天都还记得她那张脸上的神色。那么恐怖……”
“可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很好奇,我想问姐姐,可是姐姐把我嘴堵住了……她抱着我让我别说话,然后把我塞进了地道里……她说和我玩一个游戏,就是在她找到我之前,我都不能说话。我答应了,但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游戏……”
“后来,我是被一个父亲的密友从地道中救了出来。我还记得那时候,他遮住我的眼睛,可我还是从他的指缝里看到了外面……”
“血,全都是血,年纪尚小的我对于血没有那么敏感,但是那刺眼发黑的红,却一直记在我心里。我姐姐,就那么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血色粘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是那么白,姐姐一定很冷吧……”
“大人。”她看向陈道,眼睛里却是空洞洞的,“你知道我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躲进地道吗?”
她没有等陈道回答:“因为她知道,如果我们都不见了,地道一定就不安全了……”
“后来,我在那位叔叔的帮助下,改了名字,换了姓。我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就是奎家……是奎家做的,强奸了我姐姐的那个禽兽,就是奎隆!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没有任何力量去报仇,我也不敢去提报仇……我只想自己好好的,把自己的一生活下去……我来参了军,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心底里还有一丝的妄想……”
“可是,大人,你知道,只是包不住火的,所有的事情都会败露的……我也会的,驻守边军,我身为队长,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死伤了那么多将士。按军法,我要被上军事刑堂的……”刘芸面露悲壮!
“可是我不怕!如果只是为了给那些士兵一个公道,我愿意死!可是,是奎隆!我落在他的手里,真的以为回按军法处置吗?就损啊我落了和我姐姐当年一样的结局,那这些活下来的将士就能在奎隆手里苟活吗!”陈道看见刘芸的双眼都已经是哭的发肿了起来。
可是他的心,没有什么波澜。
“很感人的一个故事。”他似乎是在回味着,又似乎在想别的故事,眼中没有伤感。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陈道身子往后靠了靠,和刘芸拉开了距离,审视她和她的故事。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理由完全不用掺和到这么复杂的事情里来,更不用为了你的家族仇恨去搭上自己,去招惹一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奎家。”陈道重新把玩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是不是撇了一眼刘芸。就像他最早所说的,还不够!还是不够,这个理由。
刘芸沉默了,眼中的泪水也开始慢慢地止住,她看向陈道,重重抱拳:“大人既然不是中鼎大陆中人,那想来游历中鼎自然需要一个向导,中鼎大陆之中格局复杂,黑白难以分明,一个陌生人实在难以生存。刘芸自小生活在中鼎之中,愿做大人的向导!”她此时之话掷地有声,低头以示恭敬。
陈道笑了,他那嘴角终于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薄厚适中的嘴唇挂起一丝欣赏:“这便够了。”
却是,对于陈道来说,灭门?谁没有经历过灭门?青空门灭门,沈家灭门,玄阴观灭门,这都是灭门,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他从不稀罕与谁去说,只是他一只埋在心里面,他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总有一天,当年欠他的人全都得给他一个交代!
他不在乎刘芸的灭门,他只是想知道,我帮你杀人,你能给我什么?而并不是那些在道义层面上的大道,不是靠那些感动自己。或许有一天自己是会被感动的,但是,那也是要自己主动的,而不是这样被你感动。
“收拾东西,明天准备走。”陈道将刘芸送出门外,这样对她吩咐道。他说了明天就要离开这,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了。
“大人,那……”刘芸一时间居然有些发愣,不知道刚刚答应自己的事情,陈道……
陈道撇了她一眼,说道:“今晚月黑风高,是个不错的天气。”
刘芸自然会意,直接不再多说,鞠躬离开。
陈道看着她的背影,他对于刘芸愿意和他离开这里并不意外,毕竟就像她说的,不管怎么说她已经触犯了军法,就算日后俩处理的不是奎隆,那她也难逃军法处置。只是,她现在这样离开,反而能因为罪加一等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这样那些士兵反而在日后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不得不说,刘芸对自己部下的关心是真的。陈道暗自点了点头,不再去想。
只是明日就要开始要真正去接触这传说中的中鼎大陆了,他还是有些遐想和激动。
“如果没有今晚的杀人就更好了……”他微微一笑,虽这么说,却没有多为此烦恼。
夜。
草原的黑夜会比那些城市之中黑夜更加黑暗,陈道的身子已经完全融合到了黑暗之中,他的灵识四下探了出去,完美地躲开了这支总营军团的全部巡逻。他此时没有身穿黑衣,反而是一身红衣。只是这月色太过暗淡,根本就看不出来太大的区别。
陈道站在一个营帐的顶部,单脚站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发现他。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弯弯月亮,风声呼呼作响,完全隐匿了他的呼吸声。
果然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