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道这边还没来得及被押出东院的大门。邹子民已经来了,不仅仅是他,走在他前面的那个身穿执法队长老的衣服,应该就是他在玄阴观的依仗邹敏。
这个邹敏之前被弄得几乎可以说是走投无路,最后还是靠了孙勇亲去和稽查队手下的人打点了关系,才把他给放了出来。此时再见他,他那有些饱经岁月的脸上远远不是他那个侄子邹子民可以比的。
“你们执法队三队真是好公正啊,抓了报仇的,却不抓最先惹事的。可真是脑子不是爹妈给的,而是从脏水沟里捡来的!”邹敏一行人直接就拦住了这边的去路,邹敏扫了一眼陈道,见陈道居然没有一点的担忧,不禁又多看了两眼。然后他抬手一挥,“去!给我把里面的那个抓出来!”
他也不急着处理陈道,而是上来就是抓人。不就是抓人吗?你们三队会抓,那我四队也会抓人。
“邹长老!”果然,那个带头的队长急了,他赶紧跳出来说道,“邹长老,这东院是归我们三队管的,还请长老助手。我回去也好向我们易长老交代啊……”
“你们易长老?小子,我告诉你,就是他今天在这!打了我西院的人,我也是照拿不误!”邹敏斜眼看着这个所谓执法队队长,慷慨激昂地说完这番话,又偷偷瞄了一眼四周确认那姓易的是不是真的不在。
对面的陈道也是把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邹氏叔侄二人还真是一家人,那种骨子里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本事真的是如出一辙。
他淡定地看着这一切,没错,邹子民就是他通知的。他早就料到自己如果在东院大闹起来会被人拿下把柄,所以他决定好不收拳脚的时候,出来的路上就顺道告诉了邹子民。并让他直接叫上自己的叔叔,随后就跟来。
如果说自身的九层实力是第一层保障,那这一手就是他的第二层后盾。如今的他,就算是要初露峥嵘,也不绝不去当那种只会动武的莽夫。
可以说陈道这一手真的是很妙,那三队的队长果然一瞬间就有些投鼠忌器起来。开始有些犹豫,邹敏也是时刻注意着他反应。这一变化也是立刻就被他做注意到,他趁热打铁地说道:“小子,你要是真担心回去交不了差,那你就把人给放了。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如何?”
邹敏此言一出,那执法队长也是心里的想法彻底被邹敏给握在了手里。他能不能拿回陈道不重要,但是如果裴老六真就这么被抓了,那他回去无论哪方面都不好交差,特别是……想到了裴老六现在背后的人……终于,他权衡再三,只能冲手下挥了挥手,“放人!”
说完他也是眼神阴桀地盯着邹敏。三队和四队素来不和,今日这事无论如何那都是他吃了亏,只是现在形势,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看着陈道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对面,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邹长老!你可要好自为之!咱们执法队什么地位你比我清楚,今天还是个长老,明天指不定就变成个什么东西。”邹敏一行人本里啊准备俩开的脚步又听了下来。
陈道也是转头看了过去,他也想知道,这些人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你们今天得罪了裴老六不要紧,但是他背后的人可不一定会答应。咱们,走着瞧!”说完,他们三队也不管邹敏什么反应,便直接御剑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见他们那边溜得也快,邹敏也就没有再有什么动作。毕竟他这一次来也主要及时为了救下陈道,说道陈道,他还真就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算不上多白皙的皮肤也能看出来是经过风吹雨打的,眉宇之间总是透露出一股坚毅,刚刚被多人架住仍旧有的那种处变不惊和气定神闲,可能是个子还不算多矮的缘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奇怪,但是却真的让邹敏很难相信陈道只有十二岁。他甚至都在心里怀疑陈道当初是不是偷偷谎报了年龄来的。
“贤侄?”邹敏搓了搓手,一脸媚笑地看着陈道,那种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感觉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上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你啊,那个……以后要是有机会帮忙……”他越靠陈道越近,最后真就差直接把嘴巴贴在陈道耳边来说了。
“还劳烦贤侄多在孙贤侄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哈……”他一把搂住了陈道,让陈道想躲都躲不开,然后就感觉邹敏这老滑头在自己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也装腔作势的顺着笑笑,“叔叔言重了,这次的救命之恩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看着两人真的这幅嘴脸,就连一旁的邹子民都有些恍惚,有一瞬间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才是一家。反倒自己,是个多余的……
邹敏也是顺势放开自己的胳膊,停下脚步,还特意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显得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好啦,那……我也不送贤侄回去了,就先告辞啦。”
陈道连着邹子民也是拱了拱手,看着邹敏一行人也是御剑离开了。邹子民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其他弟子,便也是直接找了个接口将他们打发走了。单独和陈道留下往回走。
“看得出来,我叔叔很看重你啊。”许是因为之前和陈道那次交谈的缘故,他近来和陈道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好。此时说话到不像以前那样,或是狐假虎威,或是殷勤谄媚,两人之间倒也多了几分真诚起来。
“利益驱使罢了。”陈道说道,倒也真是毫不掩饰。
“那你觉得,我们之间是利益驱使吗?”邹子民停下脚步,看着陈道。陈道也只得停了下来,他看着邹子民的眼睛,那里面居然是往日看不见的认真。正是因为这份认真,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不说这个了……”邹子民自己先笑了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自己要小心,你现在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黑山岭的事还没有解决,这里你又得罪了裴老六。”
陈道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这裴老六自己是个商贾家庭出身,来了玄阴观以后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官亨通。一路打点上下,最后当了东院的管事。我听说他最近巴结上了咱们玄阴观的红人……”邹子民回忆着名字,“就是那个半年前才进宗门,已经要突破到筑基的谁……”
“周鹏阳?”陈道插口道,眉头皱了皱。
“对!就是他,进门半年就直接破格进了内院,天资恐怖就可见一斑了。”
“你是说,那执法队长刚刚说的裴老六背后的人是周鹏阳?”陈道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呢?你是个聪明人,其中什么厉害关系,你自己也知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邹子民继续往前走,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十三和你相处时间只有三四个月,你就拿他做过命的交情。”
“我没有拿他做过命的交情。”陈道打断到,他还在想邹子民之前提到的事,更是不想听见什么过命的交情一说。
“不是过命的交情?”
“不是。”
“我看就是。”
“我说了不是!不是就是不是!”陈道有些火了,语气也是凶狠起来。
邹子民没有管,继续说:“就算不是过命的交情,你不也愿意为了他,一个人闯东院,不顾自己后顾之危为他报仇,不是吗?”
“我留了后手。而且,我和他之间没你想得那么好,我也没有那么好。”陈道的面色开始有些阴沉下来,他突然觉得这邹子民实在是有些话多。
“而且,邹子民,我们之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站在原地,冲着前面喊道。
邹子民愣在原地一会,许久,才转头看了过来,有些落寞:“陈道,没有必要这样。你在乎,为什么不敢说呢!”
“我说了!我不在乎他们!”陈道大声的吼了出来,他的胸口随着气息有规律的起伏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但是当他听到那些什么在乎、什么至交、他就是不愿意去接受……
邹子民抿着嘴,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大概五步的距离。
“好吧,那就当我看错了人。”终于,邹子民说道,然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了陈道一个人,在原地站着,站了许久……
等陈道再回到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就连来治病的申大夫也已经走了许久。听他们说,十三的命已经保下来了。至于是什么时候能好,又能好到什么程度,就难说了。
陈道再丁字舍的门口站了许久,听着物资里面的声音,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年少轻狂而做错了什么?但是他仔细想想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良久,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