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玄天峰山脚的某处，方灵秀皱着小小的眉头问道。
前面的李凌霄回过头，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带自己玩耍的哥哥姐姐。
“秀秀，没事的，要相信我！”
叶宁远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在胸前用力的挥动了一下。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护山阵法的边缘，不过此处却早已被隐藏在暗中的纪源，给暂时打开了一道口子。
否则有阵法笼罩，仅凭三个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走的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庆幸入门的早了。”
不远处，施展了障眼法，并且开启了隔音禁制的赵月白，忽然便出声自语了一句。
显然他已经是知道，接下来三个小孩会经历什么事情。
“你我结为师徒，也是冥冥之中的命数。”
纪源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浓郁的笑意。
不过其双眼中，也有着感慨之色浮现，若非种种际遇，当时尚还只是一境后期的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真的去收徒。
“准备开始了。”
忽然纪源神色一动，嘴角不由掀起一点弧度。
在两人的注视下，叶宁远带着方灵秀，还有只不过六岁的李凌霄，终于是踏出了玄天峰护山大阵的笼罩范围。
只是一步踏出，三个孩子都没有感觉到，他们所处的一小片天地，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他们脚下立时浮现一道道阵纹，随即三人便停留在了原地，一双眼眸悄然闭上，瞬息便是陷入到了幻境之中。
见此一幕，纪源与赵月白从暗中走出，撤去了身上的障眼法，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前者轻轻一挥手，面前赫然便多出了三块玉盘，随着法力灌注其中，上面顿时便浮现出了三个画面。
在第一个画面中，叶宁远带着两人走出了玄天峰，然而外面并不是九玄门，而是一片荒山野岭。
随着一步踏出，面前的山林中顿时便传来野兽的咆哮，吓得三人连忙转身，想要回到玄天峰之中。
只是一转头，那里还能见到生活了数年的山峰，眼前只剩下一座巨大的湖泊。
惊慌与恐惧之中，叶宁远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两人在山林间前行，一路上运用自己平日学来的知识，躲避着一头头凶猛的野兽。
“哥哥……我饿……”
小小的李凌霄，不到小半天的时间，就泪眼婆娑的喊饿。
无奈之下，叶宁远只能让两人躲在一个树洞中，自己外出寻找食物。
他在山林间穿梭，躲避着凶猛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食用的野果。
只是当他满怀欣喜的返回树洞，却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只是在其中找到了大量血迹，以及十几块衣服的碎片。
叶宁远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一片，他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低不可闻的哭声在树洞中响起，他跪在地上抓着所有的衣服碎片，身边是散落一地的野果。
“师父……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赵月白叹了口气，神色多有些不忍。
这些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打击，更何况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然而纪源却摇了摇头，他见过叶宁远当初问心时经历的环境，也关注了这个孩子三四年的时间，知道其一定会没有问题的。
“往下看吧。”
他缓缓说道。
大概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叶宁远忽然停下了哭声，随后将所有衣物的碎片收入怀中。
他捡起了身边的野果，大半都好好的收了起来，剩下的一口一口吃掉。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的自语。
随后叶宁远离开了树洞，跟寻地上的痕迹寻去，最终在即将天黑时，终于找到了一处兽窝。
他悄然无声的退去，找到了几块石头，将它们相互砸成锋利的石片，再用树皮搓成的细条，把其中一块绑在了树棍的顶端。
趁着夜色，他用泥土涂满全身，悄然摸到了闪动之外，无声无息的走入其中。
很快便有低沉的吼声传出，以及一道道稚嫩的厉喝声。
过了许久，他神色茫然的走出了闪动，缓缓的跪在了地上，眼中默默的落下泪水。
画面缓缓散去，纪源收起了这一块玉盘，而后轻轻一指点出，有流光没入叶宁远的眉心。
男孩逐渐从幻境中醒来，双眼浮现着茫然之色，随后记忆重洗出现在脑海中，他当即就抱着头，差点痛苦的哭喊出来。
“没事了，都没事了，他们没有遇到危险。”
纪源已经走了过去，将眼泪已经落下的男孩抱入怀中，然后轻声的宽慰着。
同时他施展秘法，以神念平息对方的情绪，使得其不会因此而崩溃。
叶宁远闻声，下意识的便朝着一旁看去，随后就见到了身边闭目站着的方灵秀和李凌霄。
“观主……我们是……怎么了……”
他茫然了的问道。
纪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安慰着情绪，一边看向另外两个玉盘。
方灵秀和李凌霄的幻境，并没有叶宁远这般极端和残酷。
前者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父母的陪同下读书习字，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也结识了世交家族的同龄女子。
她一天天的长大，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日子，隔三差五便有媒人登门，常常会听母亲教诲自己，以后嫁了人要记得相夫教子，操持好家中的事物。
终于，她穿上了红衣裳，带上了红盖头，在敲锣打鼓中坐上了花轿。
来到夫家之后，她在婚房的床榻上从早坐到晚，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只有袖中母亲在临行前，悄悄塞过来的几块糕点。
可是她却舍不得吃，总觉得这是一个念想，今后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家见到母亲。
直到明月当空，热闹的宅邸才逐渐安静下来，门外也传来了一阵轻微凌乱的脚步声。
看到这里，纪源目光一闪，随即嘴唇轻动。
“你还记得曾经修行的日子吗？”
他的声音传入幻境，在方灵秀的耳边响起。
几个呼吸间，她便想起了在玄天峰上修行的日子，想起了在丹房中学习炼丹的场景。
“你是想要如此度过一生，还是踏上修行之路，自此问道长生，追寻天地大道？”
纪源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是在耳边低语一般。
“我……我想……”
方灵秀喃喃自语，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张小脸上。
既有丹房的师兄师姐，也有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夏冬姐姐，还有身边一同修行的师兄师弟。
最后一大一小两张笑脸，便仿佛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样。
“我想要修行！”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将其丢在了床榻上。
其双眼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修行，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决定一生的选择。
而也就在这一刻，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随后更是一点点消散而去。
当她重新拥有意识，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玄天峰的山脚处。
而就在方灵秀睁开双眼的一刻，其体内骤然传出了一股特殊的波动。
“……”
见此一幕，纪源嘴角当即一抽，谁能想到经历了一次小小的幻境，她竟然凝聚出了一颗坚定的道心！
并且不是雏形，而是十分彻底的完整道心！
“我这……算是捡到宝了吧？”
他下意识的自语了一句，心中已是有万千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