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高处第一百六十章河水湿鞋便是因明知那个又换做白衣的剑客是谁,可苏崮只能当做不知道,也挺为难人的。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儿,自个儿心里也知道,可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夜色茫茫,一袭白衣背剑走在前方,另外一个年轻人也是白衣,脖子上有一圈儿淡淡血痕,他就跟在后边儿,不敢上前。
苏崮早就想走了,可人家没发话,不敢啊!
唉!要是各洲邸报说的刘景浊是真的,那该多好。
事实上,是某人又犯老-毛病了。
每次做完某些事情,刘景浊总喜欢回头去想一想,看看自个儿哪儿做的不对。可结果总是,回头看时,哪儿哪儿都不对。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忽然开口道:“苏崮,你说人活一生,前半生,或者说是少年时很敬佩某个人,去学某个人的为人处事,这样算不算抄袭?”
也不晓得怎的就问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苏崮也是一愣。
刘景浊又开口道:“壁如,你很喜欢一本书,后来机缘巧合自己成为了笔者,你心中当然还是有一个极其广阔的天下,但写着写着,总会偏向喜欢的那本书的文风,这样呢?算不算是抄?”
虽不知为何如此发问,可苏崮还是答道:“要是这样子壁如,那就太多了。且不说吃饭喝水了,咱就聊聊习文练武。单说文字,好像就那么多,再无新字了吧?幼学蒙童时,抄书写字,应该不会有人说那是抄袭吧?即便是书法大家,也不还是一撇一捺开始的?”
刘景浊点点头,递出一壶酒,轻声道:“有道理,没毒,继续说。”
现在都差点儿跌境了,再说眼前人打肯定是打不过了,还怕什么有毒?
苏崮提起洒壶抿了一口,结果酒水自脖子缓缓渗出,白衣又染了血。
唉!脑袋与身子暂时还是分家的,酒水虽好,无福消受啊!
还肯定是不会还的,再说我都喝了,赤亭兄不会再要了吧?
顿了顿,苏崮开口道:“那就再来说练武,赤亭兄亦是武夫,自然明白,步桩拳架,哪门哪派都有既定套路,但凡是个学武的,谁不是从扎马步,拉拳架子开始的?照赤亭兄的说法儿,这也算抄?”
没等刘景浊开口,苏崮便接着说道:“我也不晓得你为啥问这个,反正我觉得,人安身立命,就得先学活的好的人,最起码也得自个儿活的好了,才能去做不学人家的事儿,反而让别人学自己吧?”
刘景浊转过头,啧啧称奇,“读过几本书啊?”
苏崮呵呵一笑,心说你倒不如直接骂出来。
事实上,刘景浊觉得苏崮言语,很有道理。
圣人诚不欺我,三人行必有我师。
人这一生,可以理解为,少年时,都在抄课业,当然都想抄好的。先贤留下典籍,不就是给后人抄的?只不过长大路上,偶尔拿抄的课业学以致用,有时候很管用,与预期相差不大,更多时候却是事与愿违。
不论哪所学塾都会教蒙童,人之初,性本善,更会教那些个孩子,诚字当头。
可一个向先生检举同窗小试作弊的学子,总是会被人排挤的。
学子是学以致用,诚字当头。他当然没做错什么,可所学之物用到此处,偏偏是对也是错。
就像刘景浊回头去想小云梦中发生的事情,他就是会觉得,好像做的没那么好。
就像是莫问春的书,写了好几本了,都很用心,看的人没多少,下边儿却还总有人说这书抄的真像。当然了,这都不算什么,当时酒桌上,莫问春自个儿都说了,我就是喜欢这个文风,至于情节,有些俗套是难免的,尽量不俗。
其实最让莫问春意难平的,可能就是在青鸾洲时,新书刊发之后,他碰巧瞧见一人拿着他的书,本来挺高。
第一百六十章河水湿鞋便是因
兴的,结果那人说了句:“这都什么跟什么?前面还说的那样,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最开始莫问春还只是惭愧,觉得应该真是自个儿笔误了没发现。所以莫问春熬了一个通宵,把前面几十万字翻了一遍,结论却是,我没写错,是他没看仔细。
刘景浊伸手敲了敲额头,一想就又想的远了。
苏崮见刘景浊许久不曾说话,便开口道:“我觉得,有人都在咱们前面,咱们学人家,应该的啊!”
刘景浊笑道:“这是句人话。”
见刘景浊神色缓和几分,苏崮便又顺竿儿往上爬了。
“那个啥,东西都有了,不打算去欲泉岛碰碰运气?万一呢?”
刘景浊转过头,沉声道:“住嘴!莫要毁我。”
此话一出,苏崮当即了然。
有一件事儿天下皆知,是个天下人都觉得鲜花插了牛粪的事儿。因为他苏崮与苏箓好歹也是亲兄弟,自然比旁人要多知道几分内情。
前些年苏箓一身重伤返回离洲,被谁打的苏崮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个儿那位大哥提起刘景浊与龙丘棠溪时,只冷笑着说了句:“狗男女!”
苏崮神色古怪,他也听说过中土蜀地那边儿一个词儿啊!
耙耳朵。
刘景浊忽然开口道:“这四样东西,一千枚泉儿卖不卖的掉?”
苏崮差点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不敢置信道:“多少?一千枚?家里有灵玉矿啊?经得起你这般敲竹杠?”
刘景浊笑盈盈看去,苏崮立马儿眼神柔和,讪笑道:“反正别卖我就行了,我身上现在饭钱都没得。”
也算是一语双关了。
别卖我,我买不起,钱都在你那儿了。
别卖我,你都弄死我一次了,再卖就不厚道了。
啧啧啧!文字一道,真是博大精深。
其实刘景浊早就想好了下家,而且价钱绝不会低的那种了。
就看他鸿胜山是欠人情债,还是掏钱了。
苏崮猛然看向刘景浊,见了鬼似的,试探问道:“赤亭兄?你该不会是想着……”
刘景浊做噤声手势,微笑道:“不可说,不可说。_o_m”
苏崮心中唉声叹气,赤亭兄啊!你这么做生意,容易没朋友的。
好比有个人去别人家做客,在人家后院儿捡到一块儿卖相极好的玉石,他还找到东道主,说这东西我也用不着,卖你要不要?
刘景浊又抿了一口洒,由打袖中取出一枚半两钱,递给苏崮,笑盈盈说道:“苏兄,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我看你现在身无分文,朋友嘛!就当刘某一点儿小小心意了。”
苏崮愣了好半天,这才挤出个笑脸去接过半两钱,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我谢谢你啊!”
刘景浊微笑道:“那,苏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苏崮按住脑袋,扭头儿拔腿就跑,边跑边喊。
“不会不会,无期无期。”
我苏崮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别说你了,以后遇见姓刘的我就绕着走行了吧?
老子是真怕了!我上辈子刨了多少坟头儿啊?这辈子遇见了这么个明明不讲道理,偏偏还很有道理的家伙。
只是一想起自己还有个憋着跟人抢媳妇儿的老哥,他就有些脑壳疼。
我能咋办?你自求多福吧。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看向前方羊肠小道,也不知怎的,忽然间就心情大好。
我的人生路是一本书,腿就是笔。我想成为自己敬重的人,笔下自然也会“文风相似”了。不翻过“像”这座大山,如何求真我?
这条羊肠小道,是别人走出来的。我沿着这条路走了一段儿,是得了前辈好处。可我走了,当然也是我的路。
。
第一百六十章河水湿鞋便是因
阳关大道上,早晚都有行人,一条路,却是两种道。
闻道有先后,问道亦是。向先贤看齐,不丢人。
还是那句话,“惟殷先人,有典有册”。
又北上三百里,距离那处杏花庵极近,刘景浊还是绕开了路。
我刘景浊跟寺庙犯冲,离远点儿好,免得害人害己。
既然来了一趟,当然要四处转转,只不过杀狐取皮的事儿,刘景浊没想过。
走到一处大河,其实上游处住着两只小螃蟹的那条河。顺流之下,便能到那水域。
只不过刘景浊可没打算去,那可不是机缘不机缘的事儿了。
刚要渡河,有一老僧御风而来,飘飘然落地,对着刘景浊双手合十,口念啊弥陀佛。
刘景浊强压下抽搐嘴角,抱拳回礼,轻声询问道:“大师有何贵干?”
老僧笑道:“贫僧正于杏林入定,林中溪水忽有群鱼过境,原是身怀佛缘之人来此,放眼看去,此地唯有施主了。”
刘景浊身处手指头指了指自个儿,笑问道:“我?有佛缘?大师莫要说笑了。”>
我刘景浊八字与佛犯冲,没仇就不错了,还有缘?
都没等那老僧回话,刘景浊御剑而起,瞬间远去几十里地。
老僧眉头紧皱,怎么会?明明身负如来印记,却无半点儿佛缘?
有个刚刚把钳子修成人手的小和尚碎步跑来。无错更新@
老僧转过头,轻声道:“文德,出来作甚?”
石头剪子布时终于不用只出剪子的小和尚,伸手摸着滑溜溜的脑袋,嘟囔道:“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啊!”
小和尚恍然大悟道:“这不是那个湿了鞋子的道士么?”
老僧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河水湿鞋,便是因。
那果在何处呢?
佛法无边。。
第一百六十章河水湿鞋便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