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片刻,禹城终于那边出手了。
一盏灯笼缓缓升起,挂在了与第一首齐平的位置,也就是旗杆的中间位置。一会儿会根据喝彩声的高低,调整高度。
又有纸拿了过来,龙偲萱看了一眼,赞道:“好诗,凝云,你看看,是不是比先前那首诗好?”
张凝云接过一看,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放下了,“还行?”
还行?龙偲萱觉得写得很不错,却没想到张凝云只是给了个还行的评价。她没辩驳什么,那起那首诗继续看了起来。
万玉轩也把诗递给了柯沛玲,笑着说道:“禹城的士子果然是有备而来,这第一首就有些不凡了。”
柯沛玲看了一眼,轻笑道:“能入眼吧。”
见过雄鹰,又怎会看得上燕雀。柯沛玲心中有那几首诗在,眼界自然拔高了许多。
场上,董夫子一脸得意的笑容,问道:“徐兄,觉得如何啊?”
徐夫子白了董夫子一眼,“明知故问,算你们赢了第一筹。”
董夫子嘿嘿笑道:“别算我们赢啊,你实事求是,我们要是输了,我们认栽,绝无二话。”
徐夫子不想看他那丑陋的嘴脸,一把将他的脸拨开,“离我远点,烦着呢。”
如果是第一场比拼,略逊一筹,他还能接受。但两首诗拿在手里,一个天一个地,输得不能再输了,他哪还有什么好脸色给人看,连客套话都不愿说了。
不远处的许良骥缩着脑袋,不敢看自己这位老师。
外面的人也都收到了誊写的诗,知道写了什么,纷纷喝彩。
“彩!”
“彩!”
……
站在旗杆旁边那个汉子见状,开始调整那盏灯笼的位置,将它逐一拔高,最后落在大概十分之七的位置。
倒不是喝彩声停了,而是规矩如此,总不能一下让它升到顶吧。
第一场过后,苏城这边士气低落,禹城那边士气高涨,欢呼不断。
柯沛玲倒是镇定,丝毫觉得有什么。反而吩咐万玉轩道:“去把半边门准备的东西给大伙吃吧。”
万玉轩明白,是要庆祝禹城士子拔得头筹。
不一会儿,一百份玉花和yujiang便被送了过来,一一分给那些士子,禹城的多,苏城的少。
禹城人此前没见过这东西,只是这几日来到苏城后听过,还不知道是什么。
有士子出声询问,万玉轩便趁机向他们介绍。别人送了礼,虽然没明着说让帮忙宣传,但有些话不必说,就应该知道。
所以万玉轩介绍时,就会顺带提到半边门,就连关语柳因为吃不到里面的东西,而气急败坏的谣言,也要讲述一二。
这样一来,禹城的士子人人都知道了半边门的存在,在场的这些权贵,自然也都知道了。
如此,半边门算是彻底在这个圈子里传开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那个半边门在哪了,说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对此,柯沛玲嫣然一笑,对方给了自己一份大礼,现在帮着这么宣传,也算是还了。
龙偲萱凭关系,也弄到了一份玉花,看着碗里的东西,龙偲萱笑道:“凝云,你见过这东西吗?”
张凝云摇头,“倒是听人提起过,不过也是第一次见。”
龙偲萱点头,“我也听说过,但一直没机会吃,听说这东西是鲛人在彩虹海的深海里打捞上来的,非常难得,想不到在这里能吃到。”
张凝云吃了一口,“味道的确与一般的吃食不同,hua嫩香软,甘甜润口,不像凡物。”
龙偲萱点头,“是啊,这东西看起来白花花的,像白玉一样,但却是软的。不知哪里有得卖,有机会我一定要再去尝尝。”
张凝云点点头,赞同这点。
场上的徐夫子和董夫子也吃着东西,反响也很不错。徐夫子笑问道:“沛玲,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称呼“沛玲”,可见这位徐夫子对柯沛玲的看重了。
柯沛玲却是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执学生礼答道:“回徐夫子的话,吃的叫玉花,喝的叫yujiang。”末尾还不忘补一句,“是在琴弦河边上一家叫半边门的酒楼里买的。”
这广告算是彻底打足了,只怕今夜过后,人人都会知道琴弦河边上有一家叫半边门的酒楼。
徐夫子点头,“玉花yujiang,嗯,不错。董兄觉得如何?”
董夫子道:“我们禹城可没有这样好吃的东西,状若白玉,甘甜nenhua,不错。”
连续得到两位大儒的称赞,玉花yujiang想不名声大噪都难了。
众人吃罢,一些人意犹未尽,询问还有没有,遗憾得到否定的回答,至于那些没吃过的,更是口水直流。
只听别人说有多好,他们没吃过,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好,心里像是猫抓一般,难受极了。
不少人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去那个什么半边门看看,想尝尝这个被称为不似凡物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过得片刻。
诗会继续,苏城这边的士子经过第一场大败,接下来就小心多了,推荐了一位很有名气的才子出马。
那才子的确不错,写了一首诗,博得了不少喝彩声,大概是因为主场优势,所以声音比之前禹城那士子的喝彩声还要响亮一些。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他的灯笼并未超过先前那人,只是与那人持平。
这是徐夫子和董夫子一致的决定,没人反驳。
接着禹城的人出手,又是略胜一筹。
之后,苏城再继续派人,禹城继续应对。
七八场比较下来后,苏城几乎是完败,最好的一首还是第二场打平的那首,占了个十分之七的位置。
而在那上面,已经摆满了五盏禹城的灯笼。
看到这个结果,苏城士气低迷,一些人更是低头不语,只想早早散场,免得留在这里丢人。
龙偲萱也叹息一声,“果不其然,我们苏城士子今年又输了,还输得这么惨。凝云,你真不打算出手?”
张凝云听着耳边的议论声,远处还有禹城的那些人欢呼声,有些犹豫。
这时,有人说道:“张公子出手了。”
龙偲萱看去,兴奋惊呼道:“是张凌,想不到他也要下场了。”
张凝云看去,微微摇了摇头,她不觉得弟弟能赢。
张凌其实也知道自己赢不了,他本不想下场的,但架不住旁边许良骥,和另外几个同窗相劝。
那些人是非让他下场不可,不然就不会善罢甘休。
张凌也是没了办法,只好拿起毛笔,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写了一首。
许良骥立刻拿起来递给那边的小厮,让他誊写后挂上去。
不一会儿,张凌的诗便被挂了起来。只是结果如他所料,依然赢不了,只是比先前这边的成绩稍微好一些。
对此,张凌都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倒是那些士子坐不住了,一个个地急得团团转。
而禹城那边的人,看苏城这边再也派不出人来了,顿时欢呼,议论纷纷。
苏城人对此也不好说什么,输了就是输了,还不允许人家得意?
但这时,不知是哪里传出一个声音,好像是从禹城那边传来的,“哈哈,早说了江南子弟也不过如此,膏腴之地还出有什么文人?都是一群附庸风雅,酒囊饭袋之辈。亏你我跋山涉水而来,竟参加了如此荒唐一场游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多看几句经纶呢。”
这声音不大也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也不知那人是故意喊出来挑衅的,还是真的太兴奋了,情不自禁念了出来。
但不管是哪种,苏城这边的人听后都是脸色微变。
有些士子更是撸起袖子想要干架,还好被旁边的同窗拉住了。
只是嘴仗是避免不了的。一开始大家都还顾忌自己文人身份,规规矩矩讲道理,之乎者也一大堆。
但说到最后,慢慢开始急眼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之乎者也了,没动亲娘祖宗,就算是最大涵养了。
不过说来说去,禹城的人就是拿住一点,“别说那么多,你们要是真有能耐,就写一首诗出来,要是比我们写得这些好,我们自然甘拜下风,为我们之前的言行赔礼道歉,否则,话说了就说了,难听也好,刺耳也罢,你们都得受着。怎么样?诸君哪位有诗啊?”
这话一下堵得苏城这边的人哑口无言,心想真要是写得出来,早写了,还用得着跟你们吵吗?
董夫子见状心里乐呵,面上却假装生气道:“这些家伙太不像话了,我去训斥训斥他们,哪能这么说苏城的诸君呢?这不是打人脸嘛。”
徐夫子翻了一个白眼,“装什么呢?真要是舍得训斥,也不会等这会儿了。算了,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去解决吧,本事不行,受点辱算什么,又不是没给他们脸,自己接不住怪谁。”
董夫子听后,哈哈大笑,“徐兄,好涵养。”
徐夫子懒得说什么,要不是不能动手,不能打这丫的,不然非要让这丫的知道什么叫他娘的涵养。
场面一度僵持着,张凝云看不下去了。她倒不是想为苏城这些人打抱不平,而是反感禹城那些人连她弟弟也骂了进去。
她自然知道张凌的学问,只是张凌不擅长诗词这一道罢了,文章还是写得很好的。但禹城的人,顺带把他也骂了进去。
看到她动笔了,龙偲萱惊喜道:“凝云,你要出手了吗?哈哈,你终于按捺不住了。也好,那些禹城的才子们说话也太气人了,什么叫我们江南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出不了文人。哼哼,得让他们看看,我们江南也是有文人的,而是文才比他们还好。凝云,你一定要压住他们啊。”
这时候她倒是拎得清阵营,没有站在她仰慕的那些才子那边。
张凝云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一首,然后递给龙偲萱,“拿去挂上吧。”
龙偲萱看了看,果然写得极好,正要起身挂上,却见旗杆上已经有一盏灯笼挂上去了。
接着又是一盏,然后又是一盏。
一共三盏灯笼,一次全挂上去了,顿时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柯沛玲神情自若,静静地等待着。
万玉轩立在一旁,认真观看众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