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安笑了笑,神态轻松地将弓箭在手中舞动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皮九,“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皮九左手一抬,戒弓瞬间打开,“我先来吧,好让你知难而退,趁早投降。”
李静安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神情自然,动作潇洒。
云青雪在一旁看着,拉了拉姐姐的袖子,低声道:“姐姐,你看李静安好像特别自信?”
云青雨冷哼了一声道:“哼,瘦狗拉屎——活撑死撑。”
她并未压低声音,李静安听到后,转头看来,眼神询问。
云青雨与之相对,“怎么?不服?”
李静安懒得理她,翻了一个白眼,就转了过去。
“瞧他那样儿?”
云青雨不屑哼了一声。
云青雪低着头,又拉了拉姐姐说道:“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他好像变了?”
“什么变了?”
“他……我感觉很陌生,好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李静安。”
云青雪神色忧虑道:“在我印象中,我记得他好像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好像很自卑,很怕与人说话,就算有人惹他,他也不敢反抗,只会逆来顺受。而现在的他,脸上充满了自信,给我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低着头?自卑?”
云青雨看了妹妹一眼,“像你一样?”
云青雪低着头不说话。
云青雨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是说他以前和你很相像,但现在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是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我没怎么在意过他,也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吧。”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以前和你一样,总是喜欢低着头,不敢与人说话,害羞、自卑,觉得你们同病相怜,所以你才想着要帮他?”
云青雪点了点头,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不然以她的性情,是绝不可能去注意一个男孩子的。
李静安算是她关注的第一个人,她觉得李静安与他很像,总是喜欢低头,不敢与人说话,好像完全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看到他,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是因为害羞,自卑,怕出错,所以不敢与人说话。
而以前的李静安,却只是单纯的害怕。他觉得周围的人都会伤害他,都会欺负他。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他就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包裹起来,缩起来。
两者是不一样的。
云青雨望着李静安脸上那浅淡的笑容,忽然发觉,好像李静安的确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虽然依旧实力低微,但他的脸上却总是展开笑颜,信心满满的样子。
好像周围所有人,哪怕都比他厉害,但他好像全没放在眼里。
“他好像居高临下,他好像一个王。”
云青雪没听到姐姐的呢喃,又好奇问道:“姐姐,你觉得她会赢吗?”
云青雨收回之前的目光,冷哼道:“他,赢?怎么可能?别说他还不能将炁显化,即便能够将炁显化,你觉得他又有多大概率赢?几乎没有吧,三百米,什么概念,他看都不一定看得见靶心。”
云青雪点点头,三百米远,已经超出绝大数人的视力范围了,靶心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模糊一片。
除非他拥有和自己一样的眼睛,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靶心所在。
少女的眼睛水汪汪的,黑白分明,黑的如夜,白的如月。
云青家族,最独特的眼睛——明镜眼。
众人目光落在皮九身上,皮九深呼吸一口气,而后一箭射出。
黄色能量形成的光箭,一闪而去,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抛物线,然后插在箭靶上。
“可以啊,皮九,还射中了。”
有人将炁运到眼睛上,看到了那支箭射在箭靶上。
“几环?”有人问。
“看不清。太远了。”
距离实在太远,虽然他们已经将炁运到了眼睛上,但还是有些看不真切。
“七环。”这时云青雨说道。
对她的答案,没有人怀疑,云青家的眼睛能看到千里之外,不容置疑。
皮九面有得意之色,转过身道:“怎么样?决定认输了没?”
李静安摇头微笑道:“你还有两次机会,好好发挥,不然很容易输的。”
“哼,死鸭子嘴硬。”
皮九冷哼了一声,然后拉弓搭箭,又射了出去。
“几环?”
“九环。”
云青雨淡淡道,虽然这箭术不错,但她还未必看在眼里。
他今年十四岁,本事比这些人要高出不少,因为眼睛的缘故,箭术更是精湛。
别说三百米了,就算是四百米,五百米,只要给她一把适合的戒弓,她都能射中。
不过皮九这个水平也算不错,毕竟他的目力只有那么强,再远就看不到了。
皮九笑了笑,脸上更加得意了,转头朝李静安看去,发现李静安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禁有气。
真他妈会装淡定,看一会儿你怎么装?
平复了一下内心,皮九再次拉弓搭箭。
他的额头溢出汗水来,眼中有淡淡的黄色光蕴。
三百米对他而言,也不太简单。
手指一松,光箭射出。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几环?”
云青雨淡淡道:“十环。”
“十环?!”
皮九有些吃惊,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是十环。这个水平,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人了,绝不是之前向智老师说的什么水平一般,
向智看到后,微微点头,看来是自己小瞧了这根竹竿,没想到还挺有本事啊。
他转头朝李静安看去,“该你了。”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落在了李静安身上,想看看李静安的表现。
皮九笑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别一会儿只射出个三十米,那就糗大了。”
李静安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闲庭信步地走到众人身前,一把将皮九推开,“擦亮你的眯眯眼给我好好看着吧,你所引以为豪的事,在我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狂妄!”
听到这话,皮九还没反应过来,云青雨就先说道:“真以为自己多能似的,你以为你是我啊?”
她觉得李静安那句话放在她的身上最合适,而且听起来,好像还十分霸道威风。
她很喜欢,只可惜被别人先说了。
只是她觉得这句话被谁先说都不要紧,就是不能让一个废柴先说。
尤其是不能让李静安这废柴先说,一会儿要是失败了,岂不是白白玷污了这句霸道的话?
这让她十分不爽。
李静安转过头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回过头去,缓缓拉开了弓。
云青雨看对方不理会自己,感觉被无视了,有些气愤,正要开口再讥讽两句,但突然一声空气炸裂的声音传来,吓了她一跳。
砰!
箭已经离弦,众人眯眼望去。
“几环?”有人问。
皮九不由得嗤笑一声,“还几环?你应该问射了多远,有没有过百米。连靶都碰不到,你说几环?”
“九环。”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云青雪。
她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躲在了云青雨身后,好像很怕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九环?!怎么可能,你会不会看错了?”
皮九不可置信地说,但说出这句话后,立即注意到云青雨投来的目光,知道自己说错话后,连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我错了我错了。”
云青家族的人怎么可能看错,她们独特的眼睛,造就了她们非凡的目力。
别说看三百米,就是三千米,她们也不可能看错。
哪怕是晚上,也是一样。
看到皮九知错的打了自己的嘴巴,云青雨轻哼了一声,然后转头朝箭靶看去,“是九环,我妹妹没有说错。”
云青雨的话音刚落,皮九就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射中九环?”
其余人也是吃了一惊,因为他们之前不太相信李静安能射到三百米的位置,而现在李静安不仅射中了,还射中了九环。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用木弓啊,又不是用戒弓,怎么可能呢?
向智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再三后,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只是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错愕地看向眼前这个瘦小的身影。
他实在难以接受,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身躯,会使出那么大的力量。
要知道,就算是那些能让炁显化的同龄人,也未必能将木弓拉满,射到那么远。
那张弓起码拉至圆满,起码要有两三百斤的臂力不可,却非一般人能够办到。
而李静安,只是一个少年,连炁都不能显化,不能接住外力,却将那张弓拉开了,还射那么准。
向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敢相信。
李静安收好了弓,然后转头看向皮九,“怎么说?有没有过三百米?”
皮九收了收张大的嘴巴,结结巴巴道:“有……有……有的吧。”
李静安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掌,送到皮九面前,笑道:“既然有,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皮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掏出了五百贝的银票来,一把拍在李静安的手上,“给你就是,瞧你那穷酸样儿。”
“谢谢老板。”
李静安也在意皮九的话,连忙将钱收入口袋里,落袋为安,半个月的伙食费有着落了啊。
看到他那副样儿,云青雨却满是不屑,“别人赏给他的,他还有脸要,真不知他怎么笑得出来的。”
云青雪抬眼望去,看了李静安的鞋子一眼,多少能够理解一些。
只是想到自己明明给了他一万贝,他怎么不拿去花呢?这个人真奇怪。
皮九冷哼了一声,站到一旁,不再言语。
他这把牛刀,没能杀鸡,反倒让鸡给杀了,这让他十分郁闷。
李静安转头又看向向智,“老师,我这九环了,怎么说?”
向智收敛心神,板着脸道:“才一箭而已,还是个九环,有什么得意的?别忘了,皮九可是射中了个十环。而且,你这九环我看也是运气使然,还有两箭,如果都射中了,那就我承认是你赢。”
“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李静安叹了一声,然后拉弓搭箭,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的神情坚毅,目光沉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轻呼出一口气后,一箭射出。
砰。
空气再次被撕裂开,发出巨响。
“几环?”几个人伸出了脖子问,他们水平一般,即便是将炁运到眼睛处,也无法看清中靶的情况。
“十环。”
云青雨看完后说道,心里也泛起了一点涟漪。
这个李静安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虽然射中三百米外的靶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要是用木弓的话,那就未必了。
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李静安了不起,比自己厉害。
但她绝不会佩服,对她而言,李静安就是一只蚂蚁。
一只蚂蚁能搬动比自身重几倍的东西,确实厉害,但远不能让一个人去佩服它们。
因为无论它们多么厉害,终究只是蚂蚁,她抬起一只脚就能将其踩死。
而李静安,就是一只蚂蚁,只要炁不能显化,她随便一伸手就能将其碾压,而且毫无压力。
山上的人,与山下的人,终究隔着一道天堑。
那不是一个人随便努努力就能跨过的。
“真的是十环?”有些不信,但注意到云青雨的眼神后,连忙改口笑道:“是十环是十环,我看得清清楚楚。”
云青雨翻了一个白眼,你看得清才怪。
其余人听到后,都表示震惊。
这能拉开木弓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他还能射中靶,射中靶也没什么,他还能射中十环。
“我滴个乖乖,这是废物能干出的事儿?”
有人惊叹。
“就算是我,我也不能办到啊。太不可思议了,太厉害了。”
“这废柴原来还有这本事啊,没出来啊,原来一直都是我们人眼看狗低了。啧啧啧,失敬失敬。”
……
听着七嘴八舌的话,李静安神色自若,脸上还是挂着浅淡的笑容。
他一向很少发怒,始终微笑面对周围的人。
无论他们是讥讽,还是嘲笑。
李静安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弯弓搭箭,第三箭射出。
砰。
空气再次被撕裂,众人又被吸引了过来。
这次不等别人问,云青雨直接就说出了结果,“还是十环。”
这下真的沸腾了,如果前两次有运气的成分,那么第三次还能成功,那就是实打实的了。
众人都吃惊了起来,对李静安的实力感到钦佩。
只是他们的眼神多有些玩味,就好像游动物园的小朋友,听到了鹦鹉说话,眼里的神采是一样的。
李静安叹了一口气,他觉得那些讥讽的话,挑衅的话,都不足以让他伤心,唯有这种居高临下、笑容玩味的眼神,最让他难受。
这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被人俯视的感觉,好像那些发出钦佩笑容的人,是真的高高在上。
原来笑脸有时候比冷脸,更能刺痛人。
李静安放下弓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还是不能让炁显化么?
这一关跨不过,自己就永远不能被人正眼瞧上,永远就低人一等。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哀伤。
“姐姐,你看他明明赢了,怎么还苦着脸呢?他不应该高兴吗?”
云青雪注意到李静安神情的变化,轻声说道。
云青雨抬头看去,发现李静安好像是落寞了很多,也有些奇怪,“这个人真是个奇怪,明明赢了,还摆出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向智望着那支插在箭靶上的箭,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方才才醒转过来,张大的嘴巴,缓缓合上。
“李静安,你赢了!”
胖子跑过来兴奋地说道,一把搂住李静安。
刚才他觉得李静安会丢脸,所以始终一言不发,站得很远。现在看到李静安胜利了,自然要跑过来庆贺,与有荣焉。
“想不到你小子能赢,真厉害啊。说说,你哪来这么的力气的,还有你怎么看到靶心的,我使用了炁都不能看到,你是怎么看到的?欸,说说呗……”
李静安没理会他,一把将他推开,也没去找向智炫耀什么,只是将弓箭交给于畅后,一个人走出了练武场,留下一个落寞、孤独的背影。
众人望着,都有些疑惑。
“怎么了这人?怎么赢了还就走了?”
“谁知道呢?可能高兴坏了吧。”
“有可能。”
……
向智缓过神来,刚要张开嘴叫住对方,但一想到之前的赌约,又闭上了嘴。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李静安赢,而且还赢的那么干脆。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李静安是如何射中靶心的。
一个不能让炁显化的废柴,居然能拉开三百斤的弓,射中三百米的靶。
这怎么可能啊?!
根本不可能办到好吧。
但他又不能不接受,这是个事实。
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雪,早上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又下起了小雨来。
丝丝缕缕,随风而落。
少年的背影看起来落寞无比,虽然赢了赌约,也在人前显了威风,但他却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以至于赢了之后,准备打脸向智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一个人沿着幽静小道走着,始终低着头,脸色收敛起他一贯的阳光笑容,只剩下了阴沉。
不知走了多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分明雨还在下,但云中的太阳若隐若现,好像怎么都要露出个头来。
李静安抬眼朝前面看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后山那片湖泊前。
老人依旧躺在那个竹椅里,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躺在那里的。
这会儿下起了小雨,湖面上泛起圈圈涟漪,竹屋上也有雨水滑落,但老人身前一尺之内,却全无水滴。
那些雨水落到他头顶一尺的高度后,自动地向四周散去,不沾湿他半片衣襟。
李静安偏着头看着,然后蹲下了身望着。
他的视力极好,虽然比不上明镜眼,但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这也是为何之前他能射中靶心的原因,因为他能清楚地看见靶心的位置。
至于拉开弓的臂力,这得益于他每日里的修炼——从深水潭里摸石头,久而久之,力气自然变得大了。
开脉之后的人,练功事半功倍。
加上他又勤奋,有这个臂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些人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这么练过,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不然以他们的天资,其实可以做到更好。
李静安望了湖水一会儿,又看向那个老人。
早上老人对他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
湖面的湖水忽然涌动了起来,随后一条巨大的水龙,从湖面一跃而起,一飞冲天,带起水花无数。
水龙的腰比缸还粗,飞舞在天,腾飞云霄,然后又一头扎入水中,水花飞溅。
李静安摸了一把脸,立刻站直身子,那条水龙又浮出水面,只露出一颗龙头,与他对视。
少年得见水龙,气海起波澜。
他伸手去摸,水龙砰然炸开,化作漫天雨花。
有阳光落下,一条彩虹挂在少年身前,七彩闪耀,光彩夺目。
少年立于彩虹下,眼中重新亮起光芒。
他没有停留,重重呼出一口气浊气后,转身就跑。
老人蹭的一下从竹椅上跳起,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
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这一手水法成龙的本领,他没看上?
……
少年一路狂奔,沿着山道跑了半个多小时后,最终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凉亭。
少年朝凉亭内瞄了一眼,确定人在凉亭后,便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看到里面的人躺在栏杆上,脸上盖着一本书,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书拿开。
但手刚一伸过去,那人便先将书拿开了,“哟!早啊。”
李静安看了看天色,都下午了,还早。但还是打招呼道:“早。”
白发年轻人坐了起来,将那本《小郎君的小娇妻》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身旁,还用一只手压着,生怕别人给他拿走了。
年轻人一头的短白发,又酷又飒。
只是年轻人的左眼有三道疤痕,自上而下,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凶猛野兽抓的,有些影响面容。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这样,年轻人也依然当得起英俊两个字,甚至因为多了三道疤痕,平添了些许阳刚之气,看起来更加霸气了。
只是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让人有些看不出那份霸气。
此时,男人眯着眼,微笑着望着眼前的少年,举起一手打招呼道:“你好啊,小家伙。”
“你好啊,老……咳咳,你好啊,左老师。”
李静安也跟着举起一手,打了一个招呼。
左影笑眯眯问道:“找我有事?”
“嗯。”李静安点了点头,“额,我……”
“想要借我这本书看?”左影侧目,随后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你年龄还小,还不适合看这种书。毕竟这书里有洪荒猛兽,汹涌不可阻挡,一般人可抵挡不住。”
李静安没去理会左影的胡扯,收敛了心神,咬了咬牙说道:“我是来拜师的。”
“拜师?”左影讶异了一声,“拜我?这……不太好吧,这种东西要靠自己的。虽然我在情场上多有盛名,但到底不是老师傅,还差得远。
而且你年龄还小,现在学这些还为时过早,再等几年再说。几年之后,你的那些同窗也长得差不多了,该汹涌的汹涌,该磅礴的磅礴,现在有什么啊。”
李静安斜着眼看着这个满口骚话的男人,沉了一口气,认真说道:“我是想要拜你为师,学修行的。”
“修行?你不是在学修行吗?学院里的老师难道没教你?”
左影苦口婆心地说:“唉,年轻人不要着急,慢慢来嘛,修行一事急不得,得一步一个脚印不是?好好跟着那些老师学,只要你努力,总会有所收获的。
像我,有如今的盖世神功,也是我慢慢修行来的。所以说啊,这东西急不得。你一急,就容易出错。一出错,就容易前功尽弃,一前功尽弃,就容易自暴自弃,一自暴自弃,就……”
“打住!”
李静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手掌之下,“不要东拉西扯的好不好,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左影闪动着那双大眼睛,“我知道吗?”
李静安无奈道:“左老师,我是真的很想拜你为师,我想变强。”
左影拍了拍旁边的栏杆,示意李静安坐下,微笑问道:“你为什么要想变强?”
“因为……”
李静安回想起那些人居高临下的笑容,“我不想被人瞧不起,不想被人看扁。”
“就这样?”
“这……难道不够?”
左影摇了摇头,站起身,还不忘拿起那本言情小说,“这天外有天,即便你变强了,但依然还有比你更强的人存在,这世间总会有人瞧不起你,把你看扁,你总不能比谁都强吧?
所以如果只是这个理由,我想还不太充分,至少不够。”
李静安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什么样的理由才充分,才算是够?”
左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听过许许多多的理由,觉得都不太够。”
李静安眨着眼睛说道:“那如果我是为国为民呢。”
左影转过头来,一双眼落在少年黝黑的脸上。
李静安嘿嘿笑了笑,“权当我没说。”
左影重新坐下,好奇问道:“你为什么想到要拜我为师,在咱们学院,应该有很多厉害的人吧。
你总不能一眼就看出,我是最强的那个吧。”
李静安望了这个有些不太要脸的年轻人一眼,说道:“我所认识的老师就那么几个,向智是一个,但他太弱,还不待见我,炎武是一个,但我觉得他……缺根弦。
额,这个你别给他说啊。”
“再说吧。”左影笑了笑。
李静安有些头大,忘了左影是炎武的好朋友,两人经常形影不离,自己当着他的面,说他好朋友缺根弦,这不是缺根弦嘛。
李静安咽了咽口水,又接着道:“然后就是歌桡,你也知道,他……应该没人想要靠近他吧。”
左影点头,“就算是我,也不太想挨他太近,条条框框太多,不好相处。”
李静安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是其他的一些老师,根本不愿搭理我。”
“所以你就选择了还不算太坏的我?”左影微笑道。
“嗯~主要是因为刚开始来学院时,是你给我开的脉吧。我想,你都帮我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步了,干脆帮人帮到底,帮我登上山顶呗。有始有终嘛。”
李静安双手撑在栏杆上,灿烂地说着。
“有始有终?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只是……”
左影想了想又摇头,“我从来没收过徒,不知道该怎么教啊。”
“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那你就怎么教我呗。”
李静安心说,这有什么不好教的,依葫芦画瓢就是。
左影摇了摇头,喟然长叹一声,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山色道:“或许你不太知道,这世间有些人是能够自学成才的,他们天资聪颖,天赋异禀,什么东西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
像这种天骄人物,根本不需要什么师父。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师父。”
“额……你想说你就是这样的人?”李静安道。
左影转过头笑道:“可能你无法理解,但的确有这样的人存在,我算一个,还有……寒楼你认识吗?他与你们是一届的,这个少年也是这般的天骄人物。
他的剑道天赋很好,很好,顶好,可以说,真的没有比他剑道天赋更好的人出现了,即便是历史上记载的那几个大人物,也没有他好。
在他进入学院以后,不少剑道老师都打算收他为徒,但见过他后,都黯然失色的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太好,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没资格教他。”
左影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就好像一块顶好的玉石,因为太珍贵,质地太好,普通的工匠根本不敢动手雕琢,生怕把他雕坏了,毁了这么好的材料。”
李静安有些吃惊,他以前只听说过寒楼的天赋很好,但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竟然令这些老师都不敢教他了,觉得自己没资格。
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山间的清风浮动,远山上有鸾鸟盘旋,发出清脆的嗓音。
它七彩的尾翼,如一道会动的彩虹,在云间落下,流连于山峦群峰。
李静安望了一两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那我天资如何?”
左影看了李静安一眼,张嘴说道:“你武道天赋一般,不过你剑道天赋……”
李静安双眼瞬间亮了起来,露出期许的光。
“更一般。”
“???”
“不过好在玄道天赋……”
李静安再次亮起了眼睛。
“也一般。”
“?”这样玩我有意思?
李静安叹了一口气,“你是看不上我的天赋,所以才不愿收我为徒?”
左影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收徒而已。毕竟收徒太麻烦了,又要教他这,还要教他那,碰上一些比较穷酸的,没有拜师费不说,还要我破财给他些宝物。赔本买卖啊。”
李静安看了看自己的破鞋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补丁衣服,嘿嘿笑道:“可能我就比较穷酸吧。”
左影瞥了一眼说道:“你那不是穷酸,你是潦倒。”
李静安也不反驳,这是事实,不过他是说道:“难道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真的很需要变强,我有着不得不去做的事。”
“什么事?”
“暂时不能说。”
“杀人还是放火?”
“不至于。”
“抢劫?造反?”
“不至于不至于,一点私事罢了。”李静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左影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出三个考验,如果你都能通过的话,那我就试着收你为徒,如果不能的话,那……咱们好聚好散?”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李静安点头道:“可以,但你不能出一些谁都无法完成的,比如一上来就让我登天,这不太现实。”
左影笑了笑,“放心,我是个厚道人,怎么会出现那些不切实际的呢。”
听到这句话,李静安好受很多。
但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
左影站在瀑布上方,指着下面说道:“第一个考验,从这里跳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厚道人?
这几百米高了,都疑是银河落了,你让我跳?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李静安望着下方,水汽弥漫,根本看不到底。
他只知道这里是清幽山的半山腰处,平时这一带都云里雾里,高可摘星辰。
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不得粉身碎骨啊。
“怎么?有难度?”左影看李静安犹豫了起来,淡淡说道。
“它不是有没有难度的问题,它是……”
李静安长叹一生,然后转身就走。
他虽然渴望变强,但还远没有到可以拿自己的命来换的程度。
几百米高的瀑布,这不是找死嘛。
沿着山道往下走,李静安心情又郁闷又落寞。
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丝希望,没想到却是绝望。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自己一没有天赋,二没有权势,人家凭什么收自己。
一个人身上如果没有可取之处,就别期望别人对你另眼相看。
世界的现实往往多过梦幻。
走到山脚下李静安又转头朝后山看去,“难道真的要和那个老头做交易?”
李静安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别人。
自己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漠视他人生命。
那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把他放出来了,这天下指不定会被他祸害成什么样。
不行不行……
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倒,李静安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
一股脚臭味,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鼻朝李静安袭来。
李静安猛吸了一大口,神情怪异起来,“我靠,什么味儿啊?”
李静安翻身坐起,看到于畅将一些饭菜摆放在了桌子上,而一旁的胖子数博伦,正好脱掉了他的鞋,露出了胖脚。
罪魁祸首就是这俩!
“沁人心脾的芳香味,嘿嘿。”数博伦挥舞起他手中的袜子,“芳香”四处飘散。
李静安打了一个干呕,差点吐出来,“你快去死吧,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于畅笑道:“先过来吃点东西吧,免得肚子饿。”
“还是于妈好,知道我没东西,还给我带饭,不像那不孝子,就会恶心我。”
李静安穿好衣服鞋子走了过去,“有这个味儿,我怎么吃得下,我端出去吃吧。”
说着,他便把一饭盒的东西端了出去,临出门时说道:“回头把钱补给你。”
出了门后,李静安坐在宿舍外的一个栏杆上,一边吃饭,一边望着北边的星空。
那七颗星还在,北极星也还在。
李静安放下筷子,痴痴地望着那颗并不明亮的星,疑惑道:“我还在这里吗?”
他吐出一口浊气,快速把剩下的东西吃完,然后按着饭盒走了回去。
于畅接过说道:“给我吧。”
“我还没给你洗呢?”
“我来洗就是了,看你一副疲累的样子,你快去休息吧,明天你又要早起呢。”
于畅笑着说。
李静安望着于畅,感慨道:“于畅,这今后谁要是娶了你,指定幸福一辈子。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贤惠,那么好呢。”
于畅啐了一声,“滚吧你。”
“我说真的,于畅,要是你是个女的话,我指定选你做我女朋友。虽然你长得不咋地,但很适合做老婆。”
李静安由衷感慨道。
“滚滚滚……没你这么恶心人的。”
于畅老实的脸孔始终带着笑容,这个少年有着最淳朴的性格。
平日里,无论是谁,只要请他帮忙,他肯定答应。
有时哪怕耽误了自己的事,他也会帮别人。
按李静安的话,他就是个烂好人。
但于畅从来不为此生气,每次都说顺手的事嘛,又没什么麻烦。
只是他不知道,越是这些细小末微的事,越是麻烦,越是考验人的心性。
而于畅始终一如既往的做这些,从未抱怨。
李静安有时搞不懂,为什么他要那么帮助别人,就算帮了,别人也未必会感激他。
于畅却说,本来就没期望别人感激自己,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李静安不懂,很多人都不懂,可能有些事只有他自己能懂。
李静安躺在床上,双眼眯瞪地望着天花板,“你们会参加春闱吗?”
于畅放下手中的碗筷,又拿起李静安的破鞋子开始缝补起来,随口说道:“想要参加,但……实力差得太远了。”
数博伦在一旁说道:“每年东院的学生有一万多人,但参加春闱的却只有三千人,而最后通过能去往西院的,又只有一百来人。
一万人中,挑一百个,百里挑一。你觉得我们有参加的必要?”
李静安笑道:“睡午觉时不是说了吗,到时候跟在寒楼身后就好。”
数博伦摇头叹息道:“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或者说对你而言不太可能。”
“什么意思?”
数博伦解释道:“寒楼的速度太快,一般人根本跟不了。”
李静安想明白了过来,就算寒楼不介意自己跟着他,但一旦他跑起来,以他的速度,不出十分钟就能远远把自己甩在后面,根本跟不了。
“那看来是没戏了。”
“你本来就没戏啊,你也不想想,你到现在都还不能让炁显化,能有什么戏。”
数博伦说到这里,兴奋道:“说来也怪啊,天外天历史上天赋最高者和天赋最低者,竟然都在我们这一届,还在同一间宿舍,还睡在一起,你说扯不扯?”
李静安咳嗽道:“我还在这呢。”
“知道你在,我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数博伦笑道。
李静安懒得理他,一转眼,又看到于畅在给自己缝补鞋子,“于妈,不臭吗?”
于畅笑道:“哪有不臭的鞋。”
“那你还碰。”
“顺手的事,一会儿就好。”于畅笑着说,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缓下来的意思。
李静安叹了一口气,“你这人啊,无药可救了。”
于畅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