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把托盘递到他面前。
托盘里有两杯茶水。
韩林端起茶喝了一口,赞道:“茶香浓郁,色泽鲜艳,口齿留芳,好茶。”
丫鬟掩唇一笑,“奴婢听人提起过,茶水越好,泡茶时需要注意的东西就越多,比如泡茶的方式。”
韩林闻言挑了挑眉头,“哦,那你来教我。”
那丫鬟道:“奴婢愚笨,怕是教不好。”
“教不好也得教,这样吧,等我学成以后,就赏你一个月的工钱。”韩林笑着说道。
丫鬟喜笑颜开,“谢国公爷恩典。”
她也不推辞,毕竟她们这种普通侍女,在男人堆挣扎求存,一个月能拿到三两工钱已经算是不错,至少比起那些在家做农妇,或者做妓女强太多。
丫鬟点点头,不一会儿拿来一套茶具,开始给韩林泡茶。
茶艺的确是挺复杂的,韩林也没打断她,任凭她施为。
一边泡茶,一边给韩林介绍泡茶的技巧。
“……泡茶的步骤很复杂,首先要掌握煮沸水温的变化,然后再把茶叶倒入滚烫的开水之中……”
韩林耐心听完,笑道:“那就按照这个步骤来吧。”
丫鬟应了声,开始给他演示。
不过这个泡茶并不简单,需要先加入姜片、葱、蒜瓣,搅拌均匀,然后才能把水倒入茶壶中。
整个过程中必须用热毛巾擦拭壶身,使其湿润,同时要注意茶壶内壁,因为一旦沾到油渍就会影响到茶水的味道……
韩林点点头,这种方式还是老式的煮茶法,只不过改良了而已。
“行了,你去吧。”他摆了摆手,随手给了一点碎银子,便把丫鬟打发走了。
这时候,一名下人走了过来。
“国公爷,有人要见您。”
“谁?”
下人指了指瓮堂的侧门。
韩林扭头一看,门已经被推开了,一位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的老人站在外面,看着他。
怎么是这瘟神?
李善长。
韩林愣了下,然后笑眯眯地站起身,迎了上去,拱手道:“哎哟,原来是韩国公,久违久违,怎么今天屈尊来这里了?”
“路过,正好看见了你的马车。”李善长朗声一笑,然后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可能路过?
这里离李善长的老窝可是极远,这里就是贫民区。
在这里洗澡虽说没有什么有钱人。
但也不是太穷。
在这里,老百姓去洗浴一次得花多少钱呢?
一钱。
一钱银子不算多,这就好比是现在月收入三四千的人,去浴室洗一次澡得花两三百块一样。
不是花不起而是澡洗了但心在疼,身体干净了但心在滴血,总之心脏要遭罪。
而且这里洗澡也没啥特殊服务。
一般人根本不会来。
明朝早期,老百姓的平均日收入是两分纹银,中后期好点,大概日均收入是五分,但物价也高了,我们就以中后期为例,普通老百姓得花两天的工资去洗一次澡。
谁没事会跟钱过不去呢?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让水给糟蹋了,想想是有点冤。
关键是这澡堂,该说不说,除了韩林所在的几个包间以外,环境还挺差。
其实非常好理解。
为了洗的不心疼,有体验感,那是会提前几天就在准备着。
身上要是没能搓下个两三层泥来,打死不去花那冤枉钱。
那可不脏的要命吗?
这还不是韩林挑剔,这是有历史记载的。
《七修类稿》说“男子被不洁者、肤垢腻者、负贩屠沽者、疡者、疕者,纳一钱于主人,皆得入澡焉。”
要是风流快活得了病,那也算是享受了。
可是就因为这个得病了,那多划不来?
除了环境差之外。
这里的治安也不是特别好。
鱼龙混杂。
有这么个笑话,说是有一天澡堂来了个义官,义官其实不是正式官员,是受官府聘用的临时工,众所周知,临时工干的都是脏活、累活,领的工资却是最低的,表面看上去挺体面,实际上生活水平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这天酉时,那义官走了不少路,汗流浃背的,就进了家一钱银子的澡堂。
泡了个澡,出来时发现脱在外面的衣服不见了,只留了纱帽、靴和一条丝带在那儿孤零零地搁着。就把老板叫过来,问他衣服去哪儿了。
老板知道他这地方治安不好,经常发生失窃事件,可他也没办法,一钱银子的澡堂不招待三教九流的人,还能招待谁去?贵妇?那也得人家愿意来才行。于是就装糊涂,说我怎么知道你衣服去哪儿了!
义官一听这话,顿时就恼了,我去洗澡前,把衣服脱在了澡堂外间,现在衣服没了,这事你得负责,要么给我去追回来,要么赔一套。
老板一听也恼了呀,就赌气说,你拿一钱银子洗个澡,还得让我送你套衣服?这不是讹人吗,哪个晓得你来澡堂时,身上穿没穿衣服?
义官气得直翻白眼,涨红着脸戴上纱帽,又穿了靴,将那条丝带系在白花花的肚皮上,朝老板大喝道:“难道老子是这身打扮来你混堂的?”那三样东西放在光溜溜的身上本就滑稽,周围洗澡的人听那义官一声喝,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笑话出自《精选稚笑》,说明当时的澡堂环境确实不怎么样。
这种地方,也就韩林来玩玩,李善长不老实在家待着混吃等死,跑来这里来干什么?
属实让韩林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