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长歌三百一十七两难境地荣夷顿了顿,继续讲道:
重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些:
荣夷微微笑了笑:
倏忽之间,冬去春来,雪消冰开,中原大地的启耕时节来临了。在这耕牛点点的时刻,无数豪华的温车,轩车,辎车------在护卫侍从的扈从下,吱吱咯咯地行走在四方通往洛邑的官道之上,那是前来谒见周天子的诸侯们在向东都汇集。
本来按规矩,诸侯每年都需要谒见天子并敬献贡品,若本人不能来,至少也得派遣世子或者重臣顶替,且需提前上书。这一来一往不知要平添多少波折,这回好了,无需走那令人提心吊胆的艰险无比的崤函道,只需前往一马平川的洛邑,路途近又好走,诸侯们再推托可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一回,别说是素与周室相亲的姬姓近宗和有姻亲关系的诸侯,便是素日不睦面和心不和的,如宋厉公子鲋祀,鄂侯驭方都亲自来了,可谓少有之事。
洛邑城内,一片繁忙。无人注意到一匹快马从南门疾驰而入,径往城北的官署驿馆而去------
荣夷正在沐发,乍闻有客来访,手里攥着那支拜客名刺便急急出了后屋,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得很干,还在滴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应原。此番日夜兼程风尘仆仆来到洛邑,为的正是应夫人心头那桩紧迫的要命之事。上回枣阳峪截杀功败垂成,应夫人没有降罪,可他心中不安,这回是主动请缨将功折罪的。若是事再不成,他应原也无脸回到番国了。
应原之所以忐忑,不仅因为重任在肩,更在于对荣夷这位天子近臣的态度没有把握。虽说带来了厚礼,可人家是否看得上眼?毕竟从来非亲非故的,这么贸然上门搭关系,人家是否会觉得唐突?可思来想去,这似乎是唯一一条可行之路,虽希望渺渺,好歹得来碰碰运气。
乍一见到荣夷,应原也是心下一动。日暮初月之下,这位名士散发无冠举止却风雅无比,虽脸庞微黑,却自有一团亲和之气如朦胧月光般弥漫开来。
两下见礼之后,荣夷撩起麻布长袍跪坐于大席边缘,接过应原毕恭毕敬递过来的礼帖却不置一词,搁于一旁,淡淡问道:qs
应原跪起长揖道: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荣夷始终面色平静如常。应原不时抬眼望去,心中更加忐忑,不知这位天子近臣究竟立场如何。渐渐地,他也没话可说了。
荣夷依旧满面春风:
应原一怔,不知对方所问何意,本能答道:
荣夷刻意顿了顿:
应原长叹一声:「唉!自去年秋天起便风瘫了,自腰以下不得动弹,连话都说不大清楚。都是夫人在床畔照料,我等但
有要紧事务,都由夫人跪伏于榻头听君上咕哝言语,再行转述。幼公子伺候汤药,衣不解带-------君上都靠他们母子了。」
荣夷皱眉道:字?」
应原何等精明之人,眼珠一转立即便明白了:自进入这个屋子,他紧锁的眉头是第一回舒展开来,离席深深一躬道:他迟疑道:
荣夷点点头:
应原大吃一惊:说完,跪下再拜稽首:
荣夷并不起身,只是虚手一请,正色道:为由,逼得番轸让步与忌惮,引得天下同情,从而得以在番国继续立身安命。如此,番轸便是坐上了君位,不过一个空壳,支持他的除了一个身在相位的召公,又有何人?待到大王亲政,召公归政之时,便是你应氏的机会了。」
说到此,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言道:
应原一脸不解:
荣夷浅浅一笑:
应原终于恍悟,起身一拱手施礼道:
应原匆匆出得驿馆大门,早有一辆辎车候在门口,家老见他出来,急急凑上前去问道:
家老压低声音问道:
应原回望驿门,眼色很深:
午夜时分,一辆垂帘辎车飞进了灯火稀疏的洛邑王城。堪堪可见两排禁军甲士的身影,辎车却突然向北拐进了王城东墙外的一片坊区,这里的府邸大多是四方诸侯在洛邑的别居。
辎车不疾不徐,驶到一座六进府邸前的车马场停稳。骏马一阵嘶鸣,一领玄黑的斗篷向府门飘去。随即,朦胧的对答隐隐传入耳畔。
片刻之间,家老压低声音迎入:
府门轻扣,一切又隐没在了灯火幽微的沉沉夜色之中。
月下竹林,鄂驭方与番轸对坐交语。
番轸啜了一口热茶,这才长叹道:「我知君侯所忌,一向不
敢来打扰,可是目下着实有难为之事,不得不来向君侯讨教个主意。」
鄂驭方慨然拍案。
番轸愁眉不展:
鄂驭方坐直了身子:
鄂驭方伸出指头拈着自己的长须,思忖着。番君病重是实情,身为世子未能床前侍奉也是实情,仅此两样,便让他百口莫辩了。若是现在便启程归国侍奉病父,倒是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可是一来如此会前功尽弃,二来也难保回程路上不会遭到应夫人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