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找爱妃过来的”萧策扫一眼不远处伺立的张吉祥。张吉祥听得真切,立刻跪倒在地。秦昭见状轻咳一声道:“若臣妾不愿意,就算有人八抬大轿请臣妾过来,臣妾也是不愿的,臣妾素来也不是个愿意吃亏受委屈的人。”“看得出来。”萧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秦昭一时也不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来了,大道理还是要说一说的:“虽然臣妾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但皇上还是应该先把太后娘娘的禁足解了,而且还要请太医好好帮太后娘娘看诊……”“朕不愿。”萧策突兀地打断秦昭的话。秦昭不料他竟这般直白。那厢张吉祥听到两位主子的谈话内容,立刻警觉地起身,并带上所有人远离三希堂,好让三希堂内的二位可以畅所欲言。秦昭也听得众人的脚步声远去,周围没有外人,她才问道:“为何”说到底,郭太后也是萧策的生母,生母病重,他怎能无动于衷萧策想起昨日里做的那个梦,神色有些恍惚:“昨夜朕梦见母后病逝,但是朕记得,在梦里,朕知晓父皇是被母后毒害,朕便赐了母后一杯毒酒,让母后去皇陵陪伴父皇……”秦昭闻言大惊。萧策说的这个梦,莫非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前世都说郭太后是病逝的,但她记得那时她见过郭太后,明明她上次见到郭太后的时候好好的,突然间又称郭太后染上重疾,最后不治而亡。一时间,她冷汗涔涔,知道自己这一趟不该来。“朕也不知为何会做这个梦,但朕以为,这是朕会做的事。爱妃可知早在许多年前,那时朕还小,为了争宠,太后拿了毒酒,称她一杯,朕一杯,太后以这种方式威胁父皇,那一次父皇心软了。还有一次,父皇有了新的宠妃,为了争宠,太后便掌掴了朕,再嫁祸在那个倒霉的妃嫔身上。有一回父皇翻了某个新人的牌子,又是太后带着朕闯进了父皇的寝宫,逼得父皇在那一瞬没有了性致。朕到现在还记得父皇和那个新人未着寸缕,看起来像是两条蛇吐着杏子,恶心得让朕想吐……”在那之后,他看所有女人都会拿她们跟郭太后作对比。会思量在那些美丽的容颜之下,会不会像郭太后一样伪善恶毒。秦昭手脚虚软,想让萧策别说了,可声音卡在她的喉间,她什么都说不出口。萧策说得入神,见秦昭没有动静,他转眸一看,只见秦昭已泪流满面。“爱妃真是心软的孩子,这样就哭了。”萧策冰凉的指腹落在秦昭的眼角,为她拭去泪水。可她的眼泪越擦越多,他的唇角却不禁上扬。原来她哭起来似这般,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哭,一点美感都没有。秦昭也发现自己失态,她好一会儿才止住泪水,乖巧地坐在秦昭身畔。“世人都道朕对太后太过仁慈,想必爱妃也是这般以为,其实朕打从心底里憎厌看到太后。只要一看到太后,朕便会想起那些让朕恶心呕吐的过往。太后真要活不成了,朕那些腐烂的肮脏过往便再无人知晓……”秦昭听到这儿就觉得不对劲了。本来她上回只偷听了个大概,大约知道萧策的童年生活不太愉快,但这回萧策亲口告诉她这些秘密,那郭太后真要死了,那不就只剩下她一人知道萧策那些阴暗的童年生活吗一股凉意猝不及防地从脚底心蹿上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后颈发凉,坐姿也渐渐变得僵硬。“爱妃怎么了”萧策第一时间感应到秦昭的情绪变化。“坊间的传言愈演愈烈,皇上没有什么打算吗”秦昭原本想说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后变了味道。君心难测,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还是别多事的好,指不定萧策早有自己的盘算。“没打算。”萧策淡然启唇。秦昭突然间发现自己一点也了解萧策,萧策说没打算,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有打算,只是不想告诉她罢了。“臣妾觉得流言愈演愈烈,此事透着不寻常。”秦昭静默片刻,道出自己的猜想。“不寻常才有意思。”萧策言简意赅。秦昭转眸看向萧策,正对上他坚毅的下腭线条,棱角分明,衬得他的俊颜更加冷冽。他一手抓着她的手,右手却还在挥墨,竟也没有被她所影响。她探头看去,只见他写下了一个“等”字。他的字苍劲有力,却又华丽大气,端的赏心悦目。秦昭看到这个“等”字,便知萧策心中有数,所以郭太后是否放出来这件事,并不是她能置喙的,她只需要等即可。秦昭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没有意义,正打算起身告辞,孰知萧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爱妃既然来了,就陪陪朕。”秦昭不知道这所谓的陪一陪是何意,直到萧策让她伺候笔墨。萧策正在忙碌的当会儿,就听得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渐近,她在其中还听到赵钰的脚步声。因为赵钰是她的前夫,加上重阳节发生的小变故,她一点也不想和赵钰打照面。她只犹豫要不要先离开,可是这样一说会显得有些突兀。这时张吉祥入内启禀:“皇上,有几位大人来了,有要事想同皇上商议,您看”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秦昭。萧策转眸看一眼秦昭,秦昭知情识趣地道:“臣妾告退。”这回萧策没有阻拦,秦昭便退出了暖阁。这一来,还是不可避免地跟几位大人打了照面,赵钰也在其中。似未料想她这个时辰会在暖阁伴驾,几位大人都有些意外,唯有赵钰在一瞬的惊讶过后,便恢复了常态。几位大人同时向秦昭行礼,秦昭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去。赵钰眼角的余光看向那片鲜艳的裙角,在他眼中划出优雅的弧度,转瞬不见,他心下不觉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