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是捕捉到战机的第三波水囊，这一次明显是漠北人将所有的存量全都给清空了。
这一波，足足有上千支水囊在忽闪的火光之中升空，朝着正在相互推搡、踩踏的圣山大军士卒砸去。
然后，一支火箭便基本上只能负责引燃一支水囊了。
不过，其实差别也不大。
此时在圣山大军乱糟糟的阵中，大小火堆几乎随处可见，火人也是不少。
遗漏了的水囊被踩破甚至被点燃的，也有不少。
那些原本顶在阵线之上，被友军祸害了的圣山大军士卒，不管不顾的直接朝着自己人扑了过去，哪怕被自己人一枪捅死了，总也好过被火活生生的烧死要强！
凄凉的夜色之中，大风呼啸呜咽，这一幅场景简直就像是传说当中的炼狱！
靠前接战的圣山大军的两个万人队被迫后撤，甚至在万人长的怒吼声当中选择了断尾，将三四千乱成一团的圣山士卒抛弃在原地，退回河谷之中，重新结阵。
漠北人的阵形缓缓的向后退去，他们阵中的塞里木弓手将那些此时已经两头不着岸的火人一一点杀，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呼！
呼！
呼！
重物破空的声音接连响起。
三团巨大的黑影划过夜空，从那些火光上方掠过，惊天动地的砸进了漠北人的阵中。
这三块比磨盘还要大两分的巨石砸进漠北人阵中，顿时就硬生生的开出了三条血路，至少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
原来，达吾提奉行兵书上所说的“慈不掌兵”，虽然察觉到了漠北人阵中暗藏火攻的杀机，却仍然让人从后阵推了那三台抛石机上前。
达吾提只是为了务求对漠北人造成杀伤，提振士气，便没有第一时间下达后撤的指令，存着的无非正是与对方拼消耗的心思。
五万对三万，拼消耗的话，圣山大军的赢面理应要大不少。
况且从对方的战力来看，明显就是漠北的主力人马，如果能够打残这一路人马，漠北唾手可得！
不过，达吾提多少有些轻视对方火攻的能力以及高估了自己一方的作战意志，这一轮你来我往的攻守当中，交战双方极为勉强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三台抛石机逞凶之后，便排成一列，很快推了回去阵后。
毕竟抛石机的体积可不算小，三台抛石机往阵前一摆，就占了河谷口一小半的区域。
也正是抛石机准备就绪，那两个万人长才在达吾提的旗号指令之下断尾后撤，护住抛石机的阵地，免得被那漠北万骑偷袭，砸毁了这种大型器械。
双方再次立住阵脚的时候，双方大阵之间的火焰已经减弱了许多，只剩一些微弱的火苗顽强的扑闪着，似乎在向人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无数鲜活的生命。
虽然现在只余下保持着呼出最后一口气姿势的黑炭一般的东西。
空气之中仍然充斥着烤肉的焦臭气味，让人闻了几欲作呕！
接下来，按照茶楼话本里的正常流程，无非就是双方重振旗鼓，再战一场。
不过，漠北人改写了话本。
他们在圣山大军数万人的注视之下，默不作声的截上了一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猪鼻子一样，突出来一截。
然后，漠北人的阵中闪出十几条通道来。
不少身形消瘦的漠北人推着各式各样的车子，将另外数十口大铁锅运送到了阵前，手脚麻利的给点燃了。
还是熟悉的黑烟，如沙暴一般，借着风势，朝着圣山大军的阵中卷了过来。
从那些漠北人摆在大铁锅边上的那些大水囊来看，这一波烟雾阵恐怕持续时间不会短。
“他们这是在消耗时间，等塞里木的援军到达战场啊！”达吾提预判到了对方的意图，却也有些恨得牙痒痒的。
毕竟被视为肮脏之物的石脂水在大漠之上被频繁运用在战场之上，屡屡取得奇效，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用在了他统领的大军身上！
而且，明知如此可偏偏还防不了！
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达吾提不会让自己的大军继续忍受这种让人恶心头晕的黑烟了。
只见他大手向前一挥，传令兵四出。
五个方阵齐齐的向前推进，主动寻求与漠北人大军的对战。
在夜战之中，甚至可以说在连场的失利之下，能够做到对大军上下如臂使指的调动，达吾提的统军能力还是值得称道的。
对方的大铁锅一旦点燃了，就是是“死”的，挪不动的。
你漠北人有本事把风向也转变了啊！
圣山大军冲出河谷口与敌军交战，即可绕开浓烟。
当然了，在冲出河谷口的那一段约莫一里路的距离当中，多少是要吃上几口烟尘的了。
退一步来说，哪怕仍是在浓烟之中交战，双方理应也是在相同的环境条件吧？难道你们漠北人还能排除浓烟的影响？
就在圣山大军挺进的时候，那些推了铁锅出来并点燃了的漠北人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冲上前，将地面揭开来。
原来，漠北大军的脚下预埋了木板！
木板下面是一个一个的土坑。
土坑里面，又是那种熟悉的气味。
然后，这种气味被那些漠北人手中的火把化成了浓浓的黑烟。
黑烟顺着大风，提前卷入了圣山大军的阵中。很快便将河谷口都全给封住了！
那数百个土坑，显然不是临时挖出来的！漠北人的大军原本就是站在那一片区域之上的。
河谷口这一个战场，是漠北人预设的主战场！
漠北人的后手，恐怕不止这些小伎俩！
这时，河谷口两侧的高地之上，传来了激烈的战斗声响。
很快，圣山大军派出去抢占高地的四个千人队从两侧谷坡上面节节败退。
最终能够退回地面的人，甚至不足半数！
千人长回报达吾提的军情，让这一位数万大军的统领脸色僵住了。
“至少有数十位武者大师，还有大魂师.......”
“高地上埋伏了数千人.......”
“高地上还有数百颗巨大的石头，那些低洼处，还存储有大量的石脂水.......”
进入漠北之后，达吾提第一次发怒了！
他一把将游哨的将领从马背上提了起来，喝问道：“你在两个时辰之前不是探过这河谷口吗？！”
“你可别告诉我这些石头、石脂水是自己跑上去高地的！还有这些土坑、木板！”
“你统领的那一路，足足上百个游哨，一个个的都是瞎子吗？！”
将领苦着脸，信誓旦旦的说道：“统领大人，之前确实没有这些东西！我拿人头担保！”
“要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完成这些，至少需要一两万人同时开工啊！北商路三大部哪里还能有这么多空闲的劳力或者青壮？”
这时，圣山大军的游哨终于借着夜色的掩护，逮住了两个冲得太近试图点燃圣山大军阵前土坑的漠北人，卸掉了他们的下巴，押了过来。
达吾提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亲卫把这两人的上衣直接扒了下来，露出了他们身上的奴隶烙印。
“你们查探军情的时候，是不是全都没把这些奴隶算上？”达吾提看向各路游哨的将领，问了一句。
也不需要这些将领来回答了。
一个游哨拍马冲到了达吾提大旗边上，翻身下马，快步上前，禀报道：“塞里木的万人队，已经靠近鱼头矿山。不过.......”
“那些人拿着的都是些锄头等等的农具，看起来不像是漠北的士卒。更像是，像是奴隶......”
“只有排在前面那数百具装重骑，一人三马，是真正的战兵。”
达吾提挺拔的身子驼了下来，整个人精气神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咕哝道：“使用三百可以在千军万马当中横冲直撞的具装重骑当疑兵？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魄力！”
“呵呵！万人队的其他人，当然是奴隶了。我们在对北商路能战之兵的数量估计上面，已经犯了错。大错特错啊！”
“漠北人，这是想先吃掉我们这一路大军再回援南商路啊！嘿嘿！这种胆识谋略，阿史那包，我倒是小瞧了你啊！”
“诶？！不对啊！南商路的两个万人队不是还有三天的路程吗？”
达吾提想到这里，四下看了看，问了一句：“鹰奴呢？你们谁看到鹰奴了？”
一个亲卫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统领大人，不是你派鹰奴出去查探军情的吗？他离开大军有至少一个时辰了。”
阿里甫与自己的亲卫百人长对视了一眼。
这个节骨眼，他们哪里还敢再提什么鹰奴孙子的话题？！
只要提了，达吾提就会至少将一个贻误战机的罪名加在他们头上！
这时，浓烟已经弥漫到了达吾提所在的中军位置，到处都有咳嗽声响起。
烟雾的那一头，前军两个万人队与漠北人交战的情况一时之间也是无法看清，只能听到喊杀声震天响。
这时，达吾提附近这些将领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河谷口两侧高地之上，突然之间被漫天的火光映得通亮。
从谷坡上轰轰隆隆滚下来的巨石，已经被点燃，像一颗蹦蹦跳跳的巨大火球。
被夹在河谷口狭窄区域的圣山大军的这两三万人，在这种火球面前就像是蝼蚁一般渺小。
这种巨石形状其实并不规整，一旦从谷坡上滚落，恐怕只有天神知道燃烧着的巨石最终的落点会在哪里。
弓手袭扰，浓烟反复吹送麻痹敌人，且战且退诱敌,阵前各式火攻，土坑，等等的这一些伎俩，都只是铺垫。
这一波蓄谋已久的真正杀招一旦祭出，几乎就对圣山大军造成了近一万人的杀伤！
PS：老金到老泰山家里小住四天，期间不便，回家后再回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