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庭风突然发力,刺出的每一剑,都有不俗的功力。他找准时机,调整方位,脚踏七星缥缈步,一个箭步飞出,身影变得模糊,只留下一道虚无缥缈的剑影。韩勇来不及反应,只得硬接下这几剑,仗着皮糙肉厚,庭风这几剑对他造不成威胁。当然,庭风的实力不止如此,这几剑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庭风的速度很快,不给韩勇喘息的机会。他深知以强对强,只是白白浪费力气,对付韩勇这种炼体修士,关键在于找出对方的薄弱之处,借力打力,以柔克刚。
“他在干嘛?怎么还不出手?”
“找出对方的弱点,一击制胜!”
“他打在韩勇身上的每一道剑气,近乎消弱了三成,如何找出对方的弱点?”
“他已经找出来了!”明哲会心一笑。
庭风停了下来,望着韩勇那近乎刀枪不入的身躯,手中捏了把汗。他打在韩勇身上的每一道剑气,都有所衰弱,特别是打在脚踝上,剑气几乎被抵消。哪怕面对自己的全力一击,韩勇也要护住脚踝,看来这个地方应该便是其弱点。不论正确与否,只能赌一把了!
“就这点本事,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早些认输吧!”韩勇赤裸裸的嘲讽。
“你的实力确实不错,在年轻一辈中,称得上佼佼者,但可惜遇到了我!”
话音刚落,庭风两段突进,直逼韩勇身前,提手一剑,打得韩勇猝不及防,只顾在意上半身,却忽略了下三盘。庭风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击韩勇要害,来不及躲闪,只得硬接下这一剑,打得韩勇身子不稳,险些摔倒。看见韩勇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庭风明白了,这果然是其要害,乘胜追击,直攻其下三路。
“不错嘛!这么快就找出弱点了!”明哲赞许道。
“哪还用说,人家可是宗门弟子之首,不像某人,畏首畏尾,只敢躲在台下说风凉话。”
“你还真是一逮着机会,就嘲讽我。”
“我说的是某人,可没指名道姓!”韵儿还想狡辩。
“小清寒,你看看,一个个都要拿我说事,我招谁惹谁了?”明哲苦笑道。
“清寒,你别搭理他!他这种人就是活该!”
清寒站在一旁看戏。明明是兄妹,两人却似一对冤家,一言不合便开吵。
明哲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罢了,不跟你闹了,说正事!”
韵儿两手环抱胸前,一脸狐疑,“你还会说正事?”
明哲没搭理她,自顾自说:“你们可看出问题了?”
“有什么问题,明明是你在嫉妒。”
都这个时候了,韵儿还是不忘挖苦明哲两句。
明哲忍无可忍,戳了下韵儿的眉心,“你个鬼丫头!跟你说正事,你又觉得我在说笑,等会儿遇到这种事,别说我没提醒你!”
韵儿两眼泪汪汪,委屈道:“明哲,你就知道欺负我!”
明哲赶紧捂住她的嘴,向旁边的人解释:“误会!舍妹顽劣,叨扰诸位,还请见谅。”
看到这一幕,清寒忍俊不住,掩面遮笑,“果然是一对冤家!”
“小清寒,你别笑了!快来帮我解释解释!”明哲着急道。
“师兄惹的祸,清寒无能为力,师兄也说过,自己的事自己拒绝,恕清寒爱莫能助!”清寒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话间,韵儿趁其不备,一口咬在明哲的手上,痛得明哲不得不放开手。
“我跟你有仇吗?你咬我干嘛?”明哲一边甩手,一边往伤口上吹气。
“谁叫你欺负我!”韵儿理直气壮道。
“我哪里欺负你了?我敢欺负你吗?我哪次不是让着你?诬陷人也不带这么诬陷的!我让着你,你居然还咬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明哲撇过头去,一言不发,他和韵儿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韵儿也觉得有些过了,她还没见过明哲这个样子,相比于缄口不言,她更希望明哲说她两句,至少还有人陪她说话。
“明哲,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韵儿拉了拉他的衣袖。
明哲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撇过头去,不想看她。
韵儿换了个方向,“明哲,我真的知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不管韵儿换到哪边,明哲总是撇过头去,不想看她。
韵儿犹豫许久,还是开口了,“哥哥,韵儿知错了,你别不理韵儿。”
一听到这话,明哲的态度果然有所转变,他不再躲着韵儿,上下嘴唇微微张合,但还是没开口。一句话便想求得他的原谅,他有那么好说话?
眼看有效,韵儿继续说:“哥哥那么好,肯定不会生韵儿的气!”她拉着明哲的衣袂,像个知错的小姑娘,两只眼睛充盈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
“别装可怜!你哥不吃这一套!”明哲嘴硬道。
“真的吗?”韵儿眨眨眼睛,那一双水灵的眼眸,彻底击垮了明哲的防线。
“够了,我怕你了!”明哲认输道:“你们知道我这人同情心泛滥,一个个装可怜,我都拿你们没办法,迟早有一天,我要变成刀子嘴斧子心,看你们怎么办!”
说着,只听砰的一声,庭风被一股强大的内劲弹开,险些摔出台外。
“大哥,你不会输了吧?”明哲难以置信道。
庭风离台下只有一线之隔,身后便是明哲等人,“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明显是在帮你!”明哲挤眉弄眼道。
庭风差点吐出来,“你还是死一边去吧!”
韩勇举起手中的剑,嘲讽道:“就这点本事?我还以为宗门弟子之首有多厉害,原来是一只弱不禁风的病猫,可笑你这样的人居然能蝉联魁首,滑天下之大稽!”
“你不是找出弱点了么?怎么还处于下风?”明哲站着说话不腰疼。
庭风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还不是你惹的祸!非得搞成这样,现在你满意了吧!即便我输了,等会儿下台,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清寒,他欺负我!”
明哲居然搬出了清寒,别说庭风没想到,就连清寒本人也没想到。一旁的韵儿看到明哲这副样子,下意识遮住了脸,感觉和这家伙待在一起,丢人丢到家了。
“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先前庭风还没注意,往身后瞥了一眼,便看见了清寒。
“我跟我师兄来的!”清寒自觉道。
“我何时叫你……陆明哲!”庭风忽然意识到什么。
“有什么话好好说,提醒一下,你现在的对手是那一位,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还是专心应战吧!小心偷袭!”
话音刚落,一道锋利的剑气迎面袭来,幸亏他躲闪及时,不然可得一分为二了!
“跟我对战,还敢分心!”韩勇被深深激怒了。
庭风擦去嘴角的血渍,若有所思:“这家伙到底什么背景?为何那么耐揍?我虽然找出了他的弱点,但打在这家伙身上不痛不痒。我的法力快要耗尽,这家伙靠着一身蛮力,还能再战几个回合,我不会真的要输给这个家伙吧?我去你大爷的!都是陆明哲这个家伙,非得把事情闹大,等比试结束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狂妄不羁呢?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韩勇轻蔑道。
“妈的!老子成全你!”庭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准备全力一击。
“别急,我帮你!”这个声音是明哲的,他不会认错,不过是传音入耳,只有他听得见,“你说的不错,此事有我一份,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我帮你破开这家伙的护体罡罩,你再用九天一落式,直击其要害。你我合势而击之,区区体修岂会费力?”
“你会那么好心?”庭风冷笑道。
“等会儿你便知道了!专心应敌吧!”
话音刚落,韩勇直接冲了过来,幸好庭风躲闪及时,“我去!又来偷袭!”
“这叫兵不厌诈!”韩勇接着出招,二人僵持不下。
明哲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他在寻找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
“小清寒,借我一点寒气!”
“你要寒气干嘛?很容易伤到自己!”
“先别问那么多,借我便是!”明哲不想解释太多。
虽然不理解明哲的用意,但清寒还是照他说的做,“你可小心一点!”
寒气入体的那一刻,明哲感觉刺骨寒凉,与月圆之夜,寒气作祟的场景,一模一样。当初道宗将寒气引入他的体内,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炼化这股寒气。
“哥哥,你没事吧?”看见明哲浑身打颤,韵儿关心道。
“不就是一点寒气,能奈我何?两位看官,看好了!”
明哲将寒气凝结成一根冰针,夹在两指之间。台上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没工夫在意台下的明哲,这便给了他可乘之机。他的目光一直在韩勇的脚踝上,冰针已然成型,但他还是不着急,机会只有一次,他需要一击制敌。
“就凭这点本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韩勇一边动手,一边嘲讽。
庭风也不甘示弱,“皮糙肉厚,一身蛮力,就这点本事,你有什么资格讥讽我!”
“你们剑修仗着仙术,肆意妄为,可遇到我们体修,你们的仙术一点用都没有,我劝你还是趁早认输,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这么着急,该不会是撑不住了吧!”
“你偏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我看你还没搞清状况,明明找死的是你!”
庭风一剑挥出,韩勇横剑挡住,回弹的剑气,迫使庭风闪避到一旁,殊不知这是庭风卖的破绽,台下的明哲已蓄势待发。
“好机会!”明哲所有寒气汇聚到一起,凝结成的冰针夹在两指间,只待这一刻,他使出六成内劲,将冰针弹指而出。
这枚冰针细小透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韩勇正想乘势追击,这枚冰针不偏不倚,射入了他的脚踝。冰针入体的那一刻,瞬间化为寒气,在他的体内乱撞,还封住了他的修为,他的护体罡罩瞬间瓦解。寒气如蛆附骨,顺着经脉流动,封住了各处穴道。他正要迈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就像一座冰雕。
有了这个机会,庭风当然不会错过,化作一道剑影,消失在大伙眼中。
“人呢?”大伙纷纷议论,台下沸沸扬扬,主判台上那几个老家伙也很是不解。
明哲指了指天上,“看天上!”
韵儿抬头望去,只见庭风手持照影,如天际落下的一颗流星,向韩勇刺去,这一剑汇聚了十成的威力,再加上韩勇的护体罡罩已破,这一剑落下,韩勇非死即伤,伤到不能自理。
“且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浑厚有力,伴随着一阵余波,试图将天上的庭风震落,但明哲岂会让他如意,“看戏看了这么久,现在才出手,晚了!”
清寒还没反应过来,明哲一个意念,寒梅剑脱鞘而出,“清霜千里,一剑天寒!”他将那道余波原封不动挡了回去,这下无人再能阻挡庭风。
庭风九天落下,一阵狂风掀起,大伙都看不清台上的情况。待到狂风散去,只见庭风安然无恙站在台上,韩勇全身无力,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擂台上,已然完败。
“退之!”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悲伤与愤怒。远远望去,一个年老的长者,带着一群身着紫衣的弟子,出现在会场入口。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亲眼看见自己的弟子败在庭风手中。韩勇全身筋脉已断,如今不过是个废人。
“为我徒儿偿命吧!”韩煜怒上心头,顾不上别的,一道锋利的剑气,直直袭来。
与韩勇对战,耗去了不少法力,而今庭风整个人虚脱,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挡不下韩煜这一剑。慕青不顾阻拦,轻功一跃,踏上擂台,张开双臂,挡在庭风身前。
眼看那道剑气近在咫尺,柳崇明心急如焚,一跃而起,想要拉回慕青,可惜距离太远,时间不够。就当大伙以为结局注定时,明哲突然出现在慕青身前,护住身后二人。
“当着我的面杀人,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明哲手持寒梅,怒目而视,斜提一剑,便将那道剑气打断。刚才他在台下的一举一动,都被韩煜看得一清二楚,原本韩煜想先收拾庭风,再解决明哲。既然明哲那么不怕死,还敢出来挡下他的剑气,那便一锅端了。
明哲还不及跟慕青解释,只说了句:“带他走,快!”
慕青只是看了他的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容不得道谢,扶起庭风,退到台下。柳崇明看见女儿退了下来,两步并作一步,慌慌张张跑到女儿身边。
“青儿,你没事吧?”柳崇明浑身打量儿女,生怕她磕着碰着。
慕青摇摇头,“青儿没事,爹爹快看看庭风哥哥!”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心里只有庭风。柳崇明看见女儿没事,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庭风,“世侄,你感觉如何?要不要扶你下去医治?”
“我没事,只是有些无力,休息一会儿便好!多谢世伯关心!”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敢问世伯,那家伙到底是何来历?”庭风指着那边的韩煜。
“你说那老家伙,和我们一样,都是玄门百家过渡而来。不过严陵韩氏的威名,当初可是传遍天下,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和你们天师门差不多!严陵韩氏当时号称金丹宗门,门下弟子,少说也有上千人,都是金丹期,如此彪炳千秋的功绩,如今也只有天师门能做到。若非玄门势微,严陵韩氏当之无愧,称得上天下第一宗门。”
众人如何吹嘘韩氏,庭风不自觉望向台上的明哲,“陆明哲,你可不能输!”
明哲把庭风和慕青支走,台上就只剩下他和韩勇。面对韩煜的恐吓威胁,明哲一点也不在乎,他从小可是吓大的,任何恐吓,都对他造不成威胁。
韩煜不知是何步法,明明百步的距离,他两三个瞬移,便站到了明哲身前,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缩地术?韩煜望着身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莫名有种熟悉感,但说不上来,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可严陵地处边塞,极少与内地宗门沟通,他不应该见过明哲。
“韩宗主,别来无恙啊!”都这个时候了,明哲还笑得出来,当真不怕死。
“小子,你与老夫几时照面?”
“我与韩宗主素未谋面,只是代家师向韩宗主问好。”
“你师父是何人?”
“韩宗主想不起来吗?没关系,晚辈帮韩宗主想一想!”
明哲后退一步,手中的剑,架在韩勇的脖子上,很明显他这是在威胁韩煜。
“小子,你敢威胁我?当真不知死活!”韩煜轻蔑一笑。
“晚辈只是帮韩宗主回忆回忆,看来韩宗主当真想不起来。可惜这一出好戏了,偏要以这样的方式结尾,可惜,着实可惜!”
说着,明哲手起刀落,用手中的剑,在韩勇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刹那间鲜血直流。韩勇开不了口,因为划开的地方是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