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可不想跟霍氏打起来。
好不好看的不说,就是不值得。
她也不是怕她。
和程云儿一样,霍氏也比她矮一个头,虽比她圆润,可她个子高手劲儿大,也吃不得亏去。
她是不想碰触她罢了。
刚刚这一下子,她攥住程云儿的手,只觉黏腻腻的不舒坦,像是攥住了一条毒蛇。若是再去拉扯霍氏,岂不是又要再加上一双油腻腻?
程木槿想着就要吐。
她手上用劲,又狠狠攥了一下,这才把人推出去。程云儿一时不备,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刚过来的霍氏忙转了身子去扶女儿。
嘴里忙着问可是伤着了?又去拿程云儿的手看。
待看到确实只是手指手背被攥红了,别的没有什么,这才放了一半心下来。
随即就是转头去瞪程木槿,待要张口喝骂,谁知却不防被看到的景儿又气着了。
只见程木槿把攥住女儿的那只手远远地撂出去,另一只手则从怀里掏出帕子来,皱着眉头仔细地擦那只手。
这是甚的意思!这是嫌她的女儿脏吗?
霍氏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背过去,就要抬起手指,指向那个死丫头。
程木槿这边慢慢地擦着手指。
头也没抬地淡淡道:“二娘莫要指过来。我今日身上只有这一条帕子,若是二娘手指指过来,我可是没有帕子可以再拿出来擦手了。”
说罢,把擦完手的帕子狠狠甩到程云儿身上去。
程云儿此时已是完全傻了,只会任由帕子打到身上,抽抽噎噎地哭。
程木槿看着她冷笑,骂道:“再敢撒野,可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易混过去了,就是父亲在,也救不了你!”
说罢,转身快步出门,回了自家的院子。
“死丫头!”
霍氏面色黑沉,望着那抹竹竿似的背影,狠狠咬牙。
程云儿则是被吓得脸色煞白,又加之手疼得厉害,就又是呜呜咽咽地放了声量哭将起来。
霍氏心里火大,便想着骂她两句,可看到她哆嗦着的红红的手指,已然是开始渐渐发青,又不由心疼起来。
想着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心又善,从没遇到过这样的蛮横,遭过这样大的罪,一时醒不过劲儿来也是有的,她往后好好教导着便是。
于是上前拉住程云儿的另一只手,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东屋。
又扬声唤艾草打水进来服侍洗漱。
这次艾草倒是麻利,很快就端着铜盆进来了。
一进来也不等霍氏责骂,便急着辩解。说是自家在仓房里找家法,谁知那些脚夫们把东西堆的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她翻箱倒柜,一时竟是找不到,这才耽搁了太太的吩咐,望太太不要生气责罚她。等得她以后把东西都整理归置好,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就一定不会像今日这样耽搁了。
霍氏明知她是狡辩,可此时一心只想着要给女儿上药,便只骂了她两句,就潦草敷衍过去了。
艾草得了宽恕,忙快手快脚给程云儿净了手,又从一旁的矮柜里拿出常备着伤药,要给她上药。
霍氏嫌她烦,挥手把她打发出去,自己亲自上手。
“娘……”
程云儿这一遭儿着实慌急,此时手被霍氏拉着上药,这才缓过劲儿来,不由得又是哀哀地叫了一声‘娘’,又是要哭。
霍氏拉着女儿的手放到身前。
安抚道:“云儿莫哭,有娘呢,娘自有办法让那丫头好看,给你出了这口气。”
“真的,什么办法?娘快说!”
程云儿闻言忘了哭,忙是追问。
她此时已是恨死了那个丫头,直恨不得她现时就去死!
霍氏却是往外面院子里张了张,发现张妈和艾草都不见影儿。
这才小声解释道:“娘这是高兴呢。本想着这丫头两年没见,变了不少,人也奸滑,怕是不好对付,这心里就一直没准谱儿,做事儿也放不开。可今儿这一瞧,却是放心不少。她是变了,可这爱莽撞的脾性儿却是没变,不单没变,反倒是还更厉害了。我不过说一句,她就像炮仗似的炸了,还敢上手打人!呵呵,倒是新鲜。”
说到此处,连连冷哼:“若是这样儿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且看着,她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本想着把这丫头远远打发出去了事,可谁知她竟是不识抬举,竟然还敢这样欺辱她的云儿!
既是这样,那她就用不着手软了。
霍氏眼睛里都是恨,阴沉沉的圆脸也泛着青。
经了这一遭儿,她反而看清了这个大丫头的路数,自觉更有把握了。
“娘……”
程云儿却是听的似懂非懂,可有一样她听明白了,那就是她娘说的,那丫头还跟原先一样好对付着呢。
霍氏又捏了捏她的手心,放缓了神色哄劝道:“云儿莫操心这些,娘心里头有数儿,你且瞧着就是。”
“嗯,都听娘的。”
程云儿乖巧点头。
霍氏满意女儿的听话,又替她抿抿略有些散乱的鬓角,望着那边的小院儿,眼里闪动着黑沉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