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一家四口终于搬走了。
程家一家三口送出去。
齐婶子最后对着程家大门拜了拜,又拉着程木槿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程木槿晓得她的意思。
齐家住着院子这多年,郝婆子祖孙俩来了就住了进去,对外也不知啥关系,现今程家老家人搬回来了,齐家一家子就悄默声儿地主动搬走,这里面要说没事儿谁也不信。
可看着两家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也没听到吵架争嚷的动静,这就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了。
街坊们虽有怀疑,可也是不能问不能提。
这就让齐婶子松了一口气,于是才有了这些举动。
这一拜是给外祖母的。她霸占了她的院子,最后还能没折了脸面地好生生搬出去,她愧对她,没脸见她。
这拉手欲言又止则是她自家的释怀,她想告诉程木槿:以前不管是好是坏,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从此后,两家最好再无瓜葛。
这是齐婶子的好念想,程木槿却是觉着她想多了。
不说齐胜,单说程云儿,她会让她如愿吗?
程云儿送在最前面,远远望着远去的骡车,和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满心满眼的都是依依不舍。
踟蹰着不愿往回走。
丫头艾草扶着她,在耳边小声劝慰着说些甜话儿,程云儿这才缓和了些。
不管怎样,爹爹到底还是打问出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却原来搬的并不远。因急着找房子,正好甲长家附近有一家也要赁出去,他们就顺势租了下来。
这样倒是好,只是隔着多半条巷子,若是有什么事街坊邻居们一传,她便也知晓了。
且,没事时还可以街坊邻居走动着,也不能有旁的闲话,其实也没甚不好的。
程云儿就又忍不住想笑。
可转念一想,又不高兴了。齐公子虽没和她那个姐姐说过两句话,连多瞧也没多瞧一眼,可她却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总觉着齐公子很在意那个丫头似的。
一个冷冰冰的丫头有什么好?
齐公子定是一个院子里住的时候长了,可怜她一个孤女没人管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哼,就是个狐狸精,专会讨巧卖乖装可怜迷惑男人!
程云儿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便狠狠瞪了一眼前面的背影,再待不住,甩开丫头艾草的手,就向最前面正要进院子的程信小跑过去。
娇喘吁吁拦住他,娇声道:“爹爹,我们先回去吧,娘在客栈里一个人带着弟弟怕是担心咱们呢。这里自然有姐姐照应着,我和爹爹去帮娘一起收拾东西,尽早搬过来才是正经呢。”
程信本还想着进屋里坐一下,和大女儿唠两句家常,顺便再摸摸她的脾气秉性到底如何,为往后铺垫铺垫。如今小女儿这样一说,他倒也觉得有理。
和大女儿相处日后有的是时间,哪里就偏急在这一刻了?倒不如早早搬进来才是正经。
京城的客栈贵的要死,他们又不愿住那些太过简陋的,这一天下来的嚼用可是不少。以前还不在意,可现在他手头着实紧得很,又想着在京城里谋一份差事,到时候花钱的地方可多着,还是能省就省吧。
程信心里想定,便站住脚对身后的程木槿露出和煦的笑来。
程木槿亦平静地看着他。
程信就温言叮嘱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要多注意着些周遭的动静,莫要惹事,他和云儿就先回去收拾东西,最晚明日他们便搬过来了。
现在就走当然好。
程木槿岂能有不答应的?她恭恭敬敬地低头应是,把父女二人又送着往回走。
见大女儿如此听话懂事,程信倒是满意,心情更是舒畅了许多。一路带着二女儿和艾草扬长而去,路上还和几个故意探出头来观望的邻居点头招呼。
看着几人走远,程木槿关好院门,回了屋子。
坐了半晌歇息片刻,又喝了一碗茶,她想了想,便又拿出几页纸来继续写写画画。
种子虽然没有找到,可眼瞅着到了大船回来的时候,她便把要准备的种植方面的东西先整理出来,免得到时忙乱。
正低头写写画画,忽听得大门又被敲响。
程木槿放下笔走出门来,便听得齐胜的厚嗓子小声喊着‘程姐姐是我’。
程木槿便上前拉开门栓,把他让进来。
齐胜进了门,没往屋里去,就站在门边儿上说:“我看到程姐姐的爹和那个妹妹走了?”
程木槿微微点头。
齐胜便又道:“我已经托了小五子去打问合适的房子了,不放心程姐姐就先过来跟姐姐说一声,若是程姐姐跟他们隔不住,实在不行就搬出来住吧。”
他是在外面跑惯了的性子,不像平常人一样,觉着小娘子一个人出来住有多么不应该不合规矩。
规矩再好也不如自己住的舒服好。再说,他程姐姐才是主人呢,那一家子突然找上门来住,程姐姐不喜也不能撵就自己搬出去,这还是给他们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