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五天,五天之内警方没有任何线索,对于网上的舆论也一直在保持沉默。
这种冷处理似乎有了效果,城市热搜的词条已经开始被娱乐新闻占领,守在公安局门口的记者也渐渐没了踪迹。
赵长胜已经在公安局住了一星期了,脾气倔强的他每天监督刑警队查案,压抑的气氛依旧在整个公安局弥漫着。
这个清晨,当孙羽看到夏岚打来的电话时心头瞬间一紧。
接通电话,孙羽没有吭声,夏岚也只说了一句,“在老城区先岳路的一个农贸市场发现了尸块!”
终究还是来了!
孙羽带上董阳火速向赶往那里,在车上,他焦急的表情让董阳的车速不断地提升。
“杀人周期只有一周吗?为什么要选在农贸市场呢?那里鱼龙混杂,虽然可以隐藏自己,但暴露的风险也很高啊!”
董阳扭头看了孙羽一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孙羽,这五天里,孙羽已经做了太多的事情了。
这五天里,他跟着孙羽走访了所有死者的家属,可事情已经过去20年了,这些人很难回忆起当年的细节。
棉纺厂已经不在,没有了当初的现场,没有了当初赵越国生活的环境,孙羽连侧写凶手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农贸市场,外围已经被记者和市民围的水泄不通。
单看他们那各式各样的表情就能想到,刚刚被大众忘却的碎尸案又要占据头条了。
农贸市场的菜市场区域,一共五条大过道,中间的过道围满了警察。
孙羽急促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发现赵长胜正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塑料袋中的尸块。
孙羽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走了过去,和那天发现尸块时的场景完全不同,所有的人即使脸色苍白也没有呕吐,都在注视着地上的尸块。
或者说,都在注视着那个伟岸的背影。
见孙羽蹲在自己旁边,赵长胜的目光又回到了尸块上,“是她!”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孙羽有种难以言表的敬佩,敢这么判断,他这些天一定也已经把当年的卷宗翻烂了。
“什么看法?”赵长胜问孙羽。
孙羽摇摇头,“杀人周期只有一周,这已经和当年的周期有了差别。我在意的是她选择了农贸市场这样一个地方,在这里抛尸风险很高的。
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她在引起社会的关注,在引导舆论,在向警方示威。至于其他的,等尸检吧!”
“几天?”这是赵长胜第二次问孙羽时间,但这一次已经没了当初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压迫感,更多的是,是一种祈求。
连环杀手,杀的人越多暴露的特点越明显,如果是孙羽,是不是能发现更多的特点呢?
这样的疑问出现在周围每个人的心中,他们都希望孙羽能主动给出一个数字。
孙羽本想拒绝,可有人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紧紧抓了一下。
孙羽抿抿嘴,轻声说:“应该很快了。”
听到这句话,赵长胜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倒向了孙羽,孙羽连忙接住了他,周边的人也跟着慌乱起来。
······
“据悉,公安局局长赵长胜,20年前碎尸案的负责人,因为长时间在一线指挥破案导致身心疲惫,今日在农贸市场案发现场晕倒,已经送往医院。”
手机的短视频中播发着早上各种关于公安局局长赵长胜的报道。
虽然用词都很委婉,都在称赞年迈的赵长胜依旧在一线工作,可不少喷子却称之在作秀,想通过苦肉计掩藏当年犯下的罪行。
“死者刘飞许,27岁,无业,长期在农贸市场一带混迹。他还有个菜摊,他长期以武力威胁菜市场的人抬高物价,只要有不配合的,绝对拳打脚踢。
半个月前,一位菜农的仓库被烧了,市场上的人都知道是刘飞许做的,也报了警,但因为没有证据,最后只能作罢。
而且这样的事情这些年发生了好多次,根本没有人能制裁刘飞许。说白了,他就是个菜霸!”
雷震将自己调查的信息讲了一遍,夏岚和王兰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孙羽。
刘飞许这种街头恶棍的行为和陶磊太相似了,两人都记得,孙羽说过,凶手是随机杀人。
两个死者一个开发区一个老城区,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共同点只有这一个了。
而孙羽在听到这个信息后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是因为凶手这种法外惩治的行为,而是他现在确定了一件事情。
凶手杀人是有标准的!
之前都是直觉上的猜测,孙羽从来没有想过通过猜测来推理案子,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凶手选取的人有一个共同标签,危害社会的坏人。
如此一来,当年的案子就出现了一个一直没有调查清楚的问题。
凶手为什么要杀那些人?绝对不是赵越国口供中的练刀,要么这几个人有一个共同的标签,要么有一个必须杀了他们的理由。
4个人是三车间的员工,一个仓库管理员,一个四车间副主任。
余静在大屏幕前讲解尸检报告,和陶磊的死几乎一样,后颈部有一个针眼,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防御型伤痕。
农贸市场鱼龙混杂,有些人晚上可能不会回家,有些人会在凌晨四五点钟就过来上货。
这对凶手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她在这里抛尸被发现的概率很高。
张耀通过走访确认了一件事,昨晚有一位老板在自己的门面房里睡觉,很晚才休息。
在凌晨1点的时候他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在店门外响起,因为拉着卷帘门,他没有去查看具体的情况。
按照老板说的,市场里有好些个半夜叫小姐的人,有高跟鞋的声音很正常,当时唯一让他困惑的是,这位小姐来的时间太晚了。
巨大的威胁之外自然有着巨大的收益,农贸市场周边没有任何监控,后面是一片老房子,死者刘飞许就在那片老房子内居住。
包有谅检查过刘飞许的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没有拖拽的痕迹,无法确定凶手是在哪里抓人的。
“大晚上作案,为什么要穿高跟鞋呢?不怕被人发现吗?”雷震不解地摇摇头。
张耀说:“冒充小姐啊!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可见凶手对农贸市场很了解,她知道这里的一些人晚上会叫小姐。”
孙羽忽然站起身,将一支烟塞进嘴里,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楼道里,孙羽趴在窗台前,看着公安局大门外再次聚集的记者,一股烦躁感涌上了心头。
赵长胜还在医院,好在医生说他只是疲劳过度,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如今凶案当头,舆论又一直在关注着警方,赵长胜怎么才能静养呢?
孙羽吐出一片浓浓的烟雾,看着烟雾渐渐融于窗户上,他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一个身影出现在旁边,孙羽本以为是夏岚,可扭头一看,发现来的人是王兰。
王兰的脸色也很差,据说这些天她每天睡觉的时间不到4个小时。
她挤出一丝笑容,端详着孙羽,“孙羽,你知道吗?”没有像往常那样叫羽哥,王兰直接叫了孙羽的名字。
孙羽知道王兰有话要说。
“我之所以这么想当一名刑警,是因为我妈妈告诉我,我爸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刑警。为了这个梦想他一直在拼搏,一直在努力学习。”
王兰惭愧地笑了笑,“可是我这个爹啊!能力有限,没有通过刑警队的选拔,只能当一个名不经传的片儿警。”
说着,王兰抓住了孙羽的手臂,“可即便是片儿警,他也一直在努力破案,都是一些小偷小摸,可他做到了百分百的破案率。
他的梦想也一直没有停歇,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去拼命的追赵越国,没想到却丢了命!”
王兰转身,背靠窗户,仰头看着吊顶,“那时候我才两岁啊!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梦想,但从我懂事儿起我妈就一直教育我,让我成为一名刑警,让我继承我爸的遗愿。”
“这也为什么,那天在山庄喝酒的时候你说敬我爸一杯我特别开心,能被一位神探敬酒,九泉之下的他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孙羽听到了另一层意思,这位敬酒的神探如果抓到了当年杀害她父亲的凶手,他才会真正开心!
“哎!”尽管在叹息,孙羽的表情却轻松了不少,“真是一帮压力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