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催眠花。”
毕方解开胃袋上的绳结,展开后将其中一朵保存完好的粉色大花拿出来,无人机锁定目标放大,让众人仔细观摩。
花朵被采摘的时间并不长,保存的也较为完好,只有些许地方有被压过后细胞液溢出造成的湿痕,看上去相当新鲜。
毕方拿出一片新鲜翠绿的树叶,将其卷成漏斗状固定,接着将胃袋中的花朵的花瓣全部摘下,叠在一起,用手一拧,就这样缓缓挤出它的汁液,滴落在树叶上。
“催眠花是非洲特有的一种双子叶植物,也叫醉花,色彩夺目,香气浓郁,一般生长在荒山野岭的地方,关键是它具有强烈的催眠作用。”
“人只需要用舌头舔一下花瓣,就会变得昏昏欲睡,野生动物吃后,立即卧地而眠,即使是两吨多重的犀牛,只要吃了它,也会昏倒在地。”
“我们把它的汁液涂在狮子的鼻翼上,有多余的也可以滴进嘴里,能帮助我们麻醉它,减少危险发生的可能。”
眼下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保护中心的人与盗猎者的同伙哪一个会更先赶到,为此毕方的语速比往常要快了不少,加快了自己的行动速度,无疑给众人的心间蒙上了一层紧张的阴影。
保护中心的人能先到自然万事大吉,狮子有救,人也安全了。
就怕先到的是盗猎者,那情况无疑会变得更加危急。
“南非有很多类似的植物,比如一种名叫玛努拉的树,可以酿酒,是种‘醉树’。”
“非洲大象最喜欢吃这种果实,每当大象暴食了这种果实后,再喝进一些水,便会大发酒疯,有的会狂奔不已,更多的是东倒西歪,呼呼大睡,一天内醒不过来。”
“还有坦桑尼亚蒙古拉大沙漠,有一种能溢出美酒的毛竹,叫酒竹。这种酒只有不到二十度,其新竹砍梢之后的伤口会分泌含酒精伤流液,有一种独特的香味。一些喜吃幼竹的动物或常以酒竹汁液解渴的动物待体内酒精大量积聚,往往醉得昏昏然,飘飘然。”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老方这是准备给狮子做麻醉动手术吗?】
【好紧张啊】
【真特娘的刺激】
【和时间赛跑】
树叶表层普遍存在角质层,作用是防止水分的散失,主要成分是脂类,能有效的阻拦水分。
当催眠花的汁液滴落在上面后,两者不相容,能够几乎无损耗的承接下来。
新鲜的植物水分很多,很快树叶漏斗中就积蓄起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植物汁液。
将承接满催眠花汁液的漏斗状树叶拿起,毕方小心翼翼地朝着狮王的脑袋靠近。
其实有更稳妥的方式,例如将这个漏斗用某种方式固定在树棍的顶部,以一种间接的方式滴给塞西尔,但那很不问题,例如狮王突然苏醒,可能就打翻了漏斗,前功尽弃。
催眠花是毕方在路上寻找到的,打翻了,再想要就不知道该去哪找了。
【有点害怕,这可是野生的啊】
【真要上吗】
【我的手已经在开始抖了,代入感太强】
【死宅有个鸡毛代入感】
【我特么的,野狗都离得远远的,居然有人敢靠近野生狮子,只有五体投地才能表示我的崇敬】
狮子与老虎,谁是真正的猎食者之王向来被人们津津乐道,但这并不妨碍狮子是自然界,最为强悍的猎食者之一。
即便是全副武装,也罕有人敢靠近一头完全陌生,且对人类充满敌意,随时有可能暴起的狮子。
遑论毕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保护就是一套不那么合身的防护服,但在狮子的咬合力下,有与没有,或许并没有太大差别。
塞西尔躺在茸茸的青草地中,草间盛开着黄色的小花,花在风中摇曳。
它的腹部插着一支利箭,本该昂扬飘逸的鬃毛此刻沾满了血迹,粘连在一起,无力垂下。
若不是胸腔处略微起伏,看得出狮子尚在呼吸,或许都有人认为塞西尔已经死亡。
或许在慌不择路逃入这片树林间前,这头步入老年的狮王便为自己选好了墓地。
无人机悬停在半空中,橘黄色的阳光铺满林间,树木的阴影沿着地面生长,将一人一狮隔开。
空气中溢满浮尘,在极静的树林中以近乎凝滞的姿态滞留在半空中。
毕方拿着树叶漏斗,跨过阴影,来到狮王身后,他微微弯腰,在塞西尔的头部上方大约一米处平举右手,对准方位后,手腕翻转,将树叶漏斗的开口朝向狮口,缓缓倾倒。
带着催眠花花色的澹粉色浑浊汁液在翠绿的树叶上滚动,迅速在树叶边缘积蓄起一个布满张力的圆弧,在林间阳光的照射下,流动着晶莹彩光。
众人的心脏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胸口,将满腹的紧张宣泄而出。
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喘气,可又好似伴随着这不自然的呼吸,布满张力的圆弧骤然破碎,水珠受无形的牵引坠落,浑圆饱满,滴落在狮口中。
成功了?
观众们见狮子没有反应,好似药剂真的见效了,难免松了口气。
狮王忽然睁开了眼睛,金色童孔在婆娑树影的遮挡下散发的光芒是如此锐利,刚刚濒临死亡的迹象好像都是伪装。
这头重伤垂死的狮子即将对入侵者发动新一轮的扑杀。
众人的心脏几乎停跳,寒毛根根直立。
那原本躺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死掉的狮子突然站了起来,眼帘下的肌肉块块隆起,显露出的獠牙像刀锋一般锐利,能割开所有目视者的头皮。
凝滞的尘埃被扰动,一切仿佛又都转动起来,快速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情急之下,毕方一股脑的将树叶中的汁液全部泼洒出去,紧接着急速后跳。
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那凶戾而暴虐的目光又飘忽起来,眼帘下的肌肉刚刚隆起就柔软下去,接着再次隆起,如此反复。
塞西尔太累了,它很早便中了箭,血流不止。
逃跑的途中,伤口越来越痛,体力也越来越少,少得连路都走不动,爬都爬不起。
短暂的爆发,已经耗光了刚刚躺倒在地上时,所积蓄起的那点可怜的力气。
馥郁的气息在口鼻尖蔓延,塞西尔下意识舔舐嘴唇,将这股浓郁的芬芳送入口中,气息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令它本就疲惫的大脑变得愈发迟钝。
毕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在数米开外,静静地等待着催眠花起效。
世界变得轻飘飘的,伤口好似不再疼痛,脚下的大地变成了松软的棉花。
在所有人面前,站立的狮王忽然变得东倒西歪,像只喝醉了酒的大猫,先前的暴虐仿佛变成了记忆中的错觉。
没多久,这头暴起的狮王彻底歪向一边,瘫软在地上,不再动弹。
塞西尔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