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循开始,到现在的胡濙,其实也很多次说过,皇帝做事说话,应该让朝臣难度上意,出了事都是朝臣的,有了功劳都是皇帝的,这才是一个皇帝正常的做法,陈循不止一次跟皇帝讲解过御下之术,胡濙也多次进言。
朱祁钰承认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现在还不用这般端起来,弄些阴晴不定、高深莫测的把戏,因为朝中的百官之首是于谦。
这便是刘吉所说的,用粮草为饵,这件事的确很离谱,可是放在于少保身上,却很合理。刘吉在朝堂上大胜特胜,一番话语让只手遮天的贺总宪认了输,名声大噪的同时,刘吉也颇为得意的提着东西来到了胡濙的府邸,迫不及待的来邀功来了。
刘吉提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一些红枣、小米这类的东西,门房在门外查验之后,便提进了家门,贺章每次来都提东西,可都送不出去,刘吉也提东西,都能送的进去。
刘吉眉飞色舞的将自己在朝堂上狠狠的教训了贺章一顿的事儿,声情并茂的讲解了一番。刘吉曾经就任编纂参与过《景泰寰宇通志》的编修,还亲自到长江沿路走访了三年,完成了湖广一带的通志,他当然知道,大明最大的江河是长江。
胡濙摆了摆手,颇为感慨的说道:
刘吉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愣愣的说道:
胡濙看着刘吉满脸疑惑的模样,便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分说的一遍。
刘吉终于听明白了这一轮的朝堂论功过,完全是贺章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这么一出大戏,刘吉想了半天,也只能用只手遮天这四个字去形容了。刘吉从来没想过,贺章是个内鬼的身份,还为自己得胜而喜气洋洋,还跑来邀功,这等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胡濙敲了敲桌子,颇为严肃的说道:
刘吉的冷汗都下来了,当初于谦废立稽戾王那是稽戾王自己被俘了,而现在于谦想要废立皇帝,需要依靠实力说话,于谦有那个实力吗?在刘吉看来是有的,在大多数朝臣眼里,于少保也是有那个实力的,这就够了。
有那个看起来足够的实力,这种犯忌讳的事儿,就足够诛心了。
胡濙看着刘吉告诫道:
刘吉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深秋的季节,把他吓出了一身的汗,若是这件事从大军兵行险招,变成了于少保是否功高震主的话题,那麻烦就大了,刘吉算是一句话,把天捅了个窟窿出来。
胡濙对贺章说,要贺章照顾刘吉,那贺章就要照顾吗?真没必要。
且不说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徒情分,哪怕真的是师徒,这朝堂上的利来利往,贺章现在总宪的位置已经坐的安稳,胡濙的话,贺章当然可以
不听,儿大还不由爹,况且这既不是儿,也不是徒弟。树倒猢狲散,你这礼部尚书不做了,现在就是个教书匠,贺章现在这权势,真的怕胡濙吗?
贺章让刘吉踩了一脚,的确是抬一下刘吉,毕竟礼部要给陛下洒水洗地。
刘吉再次行礼道谢,脸上恢复了一些笑容,赢了就是赢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赢就是赢,这次虽然赢的不那么光明磊落,他笑着说道:
胡濙眉头紧蹙的摇头说道:
刘吉思前想后还是想不通的问道:
胡濙无奈的说道:
贺章为了国事,做了这把刀,只要贺章为了国事,问心无愧,就连陛下都得忍耐三分,怎么会折?这道理归道理,事儿归事儿,事情的发展,大多数是不讲逻辑和道理的。
有些人为了些许蝇头小利,都把太祖高皇帝诽谤成了什么模样。
胡濙满是沟壑的脸上,都是笑容他接着说道:
刘吉的语气多少有些惊骇,陛下能算是好人吗?
胡濙解释道:
胡濙都看不透,刘吉能看得透吗?刘吉自然也不能。
朱祁钰在讲武堂聚贤阁里,继续批阅着奏疏,他拿着一本奏疏拍在桌上,带着一些恼怒的说道:兴安满是笑意的说道:徐有贞当然不敢沾,这沾一厘,没有由头都想弄他的皇帝,这有了由头,还不得放一个一万响的鞭炮庆祝下?作为鱼,跳上岸还跳到笼子里,是对自己的侮辱。
朱祁钰打开了奏疏,朱批了奏疏,着户部照办,给钱,徐有贞要的不多,二十万银,这是预算外的度支,朱祁钰还是给批了。
二十万银,说批就批,礼部看了自己遴选秀女的两万银,是欲哭无泪。
徐有贞要的钱多,办的事儿也利索,这四万里水路主干道的疏浚,在经过了长达五年的疏浚之后,已经接近尾声,换个人不见得有这么效率的完成此事,按照于谦的估计,少数也要十年之功,千万银才能办成的事儿,徐有贞干了五年,
花了五百万二十万银,这已经开始收尾了。
天下会治水的人的确很多,但是徐有贞治的好,还有经验,而且还不敢贪墨,做事谨慎小心,这么一划拉,还是用徐有贞行政成本比较低些。陛下也就是说说而已,徐有贞不在治水事上干到死,兴安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四万里的水路疏浚完成后,还有二十万里的水路等着徐有贞。
朱祁钰是拿起礼部的奏疏,发现礼部是真的执拗,真的是分毫不差,无论是浚国公还是大军回京,朱祁钰都得在奉天殿等着。
兴安俯首说道:
君君臣臣,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浚国公如此,武清侯、昌平侯、文安侯亦是如此,皇帝要是天恩过于浩荡,反而让臣子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该自缢体面的结束,要是闹得不体面,九族都跟着倒霉。
这礼法,很多都是用鲜血做成的经验,有些可以变通,有些的确要墨守成规。
朱祁钰朱批了礼部的奏疏,算是同意了礼部的安排
,而后又增添了一些赏赐,算是内帑的恩赏。
在恩赏这块,朱祁钰向来是能多不少,在惩处这方面,朱祁钰也是从不留情。
这论功过,本身就是朝议,本来就是说话的地方,不让人说话,那还朝议什么?
可马瑾还是倒了霉,被褫了官位,去翰林院学习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启用,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朱祁钰把马瑾打发到翰林院去,用的罪名是殿前失仪,马瑾张口问宣皇是谁,着实是有些不开窍了,朝堂上不知道的大有人在又不是你马瑾一个人,可是猜一猜,也能猜到不是?
这件事没人为马瑾求情,给马瑾求情,不就显得自己和马瑾是一样不学无术之人?别的也就算了,对于文人而言,说读书读的少,不学无术,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冉思娘这赶着夜色来到了讲武堂,按照惯例,今天轮到她了,不轮到她她都要来,轮到她她自然急匆匆的赶来了,一进门,冉思娘就看到了朱祁钰愁眉苦脸,打趣的说道:
朱祁钰两手一摊说道:
冉思娘面色凝重,颇为心疼的说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冉思娘在做貔貅这件事上,和皇帝的脾气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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