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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争与让

朕就是亡国之君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七章争与让朱祁钰并没有过多旳解释关于李凝儿的事儿,他是皇帝,他已经说了,日后不要让李凝儿再给她弹琴唱曲,意思就是不要再出现这种接触接触的机会。
汪皇后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她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女子学舍最终被定名为了巾帼堂,第一次招纳的女学子大约有四百余人,而且多数已经确定了下来。
嘴上说的不要,但是身体很诚实的不仅仅只有女人,京中那些达官显贵们,把女儿很积极的送到了巾帼堂。
所以,想要吃掉奏疏的吴敬,最终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立下的赌约了。
朱祁钰在巾帼堂待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将整个巾帼堂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这是七万银币的票证,可以到内帑随时支取。”朱祁钰给了汪皇后一张支票,就是当时吴敬得到了户部的批条,送回泰安宫的那张支票。
汪皇后拿过了票证摇头说道:“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我虽然不干朝政,可是还是知道七万银币的分量,这可以买一万匹好马,组建一支千人队骑卒,能保证三千夜不收家眷十年所需了。”
“夫君,真的太多了。”
朱祁钰握住了汪皇后的手说道:“拿着吧,朕的娘子做事,朕定然鼎力相助。”
“朕先回讲武堂了,下午还有盐铁会议,对了,今天朝议的时候,有朝臣提出来,要让澄儿移居东宫,毕竟已经那是太子了。”
朱见澄已经是太子了,按照大明的制度,的确是应该移居东宫,开始太子教育。
汪皇后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还是在泰安宫好些,我对那些讲筵学士不信任,还是让于少保、胡尚书、王尚书教他吧。”
“那些个讲筵学士教的那些东西,空洞无物,怕是再教一个稽戾王出来,我不乐意澄儿变成那般模样。”
“前段时间吴太后要嫡庶有别,夫君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出了泰安宫,澄儿指不定被他们教成什么样。”
“夫君觉得应当如何?”
朱祁钰看着汪皇后笑着说道:“夫妻同心,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明储君的教育问题,是大明历来博弈的重点。
比如嘉靖皇帝和朝臣们博弈,最后弄了个二龙不相见的忌讳,隆庆皇帝甚至超过十二年,一次都没见过他爹的面儿。
汪皇后一向对外廷那些个文官们不是很信任,她的夫君不是个糊涂的人,泰安宫为何那般模样,整日跟防贼一样,汪皇后心里有数。
甚至汪皇后也猜测过夫君对李凝儿为何如此抵触的原因。
因为李凝儿的爹是李秉,外廷文官。
陈婉娘出身烟花世界,冉思娘虽然是名门之后,但是长期屈居播州杨氏的绣花楼内,被人当成货物一样待价而沽,埃莱娜是罗马公主,是地地道道的蛮夷。
这些女子入宫,陛下喜欢也好,怜悯也罢,大男子作祟负责也行,这些女子共同的特点,都和文官没有丁点的关系。
陛下时常对文官有警惕之心。
“那朕就驳了他们,太子还住泰安宫,再等几年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再言其他。”朱祁钰做出了决定,还是再养几年,等性子定下来,再谈迁宫之事。
汪皇后不无担忧的问道:“会不会有麻烦?那群老学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也就是唠叨几句罢了,不碍事,安心。”朱祁钰倒不是很在意。
站着喝酒穿长衫的家伙,真的折腾不出什么大事。
汪皇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夫君,愈儿怎么办,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本来就不爱说话,就更不爱说话了,整日里只知道练功。”
汪皇后对朱愈很好,视若己出,但是朱愈自己本人知道了身份,没闹没吵,安安静静。
朱祁钰对这孩子也没办法,整个泰安宫里的就属朱愈稳重。
“朱见薇是不是和愈儿关系最好?让见薇多和愈儿沟通一下,咱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不是?”朱祁钰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汪皇后无奈的点头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胡濙一如既往的来到了泰安宫教授皇嗣读书,皇长子朱见济、太子朱见澄、养子朱愈都到了入学的年龄,而三皇子朱见浚,还要再等几年。
大公主朱见薇和二公主朱见芝也都跟随胡濙和王直就学。
胡濙挨个检查了课业之后,将朱见澄的算学课业单独的拿了出来,并且拿出了戒尺。
“这也就是个九九口诀,伸手吧。”胡濙在教学中极为严苛,朱祁钰为此还担心过日后皇嗣们记恨胡濙。
九九口诀,就是乘法口诀,胡濙留给朱见澄的课业并不多,就是默写一遍阿拉伯数字的乘法口诀。
可惜,朱见澄没写完,还错了几个。
“啪!”朱见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手掌通红,眼睛通红,颇为委屈的收回了手。
朱见济看到这儿,面色抽动了下,他想说话,可是又不能说,上次他为朱见澄求情,结果他被捎带着打了一下,而朱见澄被多打了一次。
自此以后,朱见济再不敢为朱见澄求情了。
胡濙开始上课,在上课结束之后,胡濙单独留下了朱见济。
朱见济长得很像陛下,哪怕流落街头去乞讨,朱见济的长相,最少也是四菜一汤的水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胡濙虽然不是很忍心,但还是开口说起了朱见济的事儿。
朱见济实在是太优秀了,和稽王朱见深一样的优秀,朱见济比朱见深还小一岁,所以朱见济其实比朱见深更加优秀。
事事都比同龄的孩子做的更好。
朱见济站直了身子,十分认真的说道:“我自然知道,但是不得不如此。”
“父皇的孩子,不能比他的侄子差,否则朝臣们会说闲话。”
朱见济说得对,而且他有这份见识,并不出奇。
甘罗十二岁就能挂印做宰相,九岁的朱见济,并不比英国公府的那个张懋差劲儿。
当初九岁的张懋进了讲武堂,表现也是极为优异。
“襄王殿下去了大宁卫,你以为为何?”胡濙面带不忍的说道。
朱见济负手而立,站的笔直,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我知道胡尚书要说什么,若非陛下比五爷爷更优秀,五爷爷必死无疑,在进京的时候就死了。”
胡濙靠在软篾藤椅,汪皇后在担心木讷的朱愈,胡濙最担心这个大皇子朱见济,他小小年纪,什么都明白。
若是日后太子登基,当了皇帝的太子却事事不如这个长兄,到时候朱见济必死无疑。
朱见济看着胡濙无力的模样,终于开口说道:“我可以答应你藏拙,但是稽王能做到,我必须也要能做到,一些风言风语,才会不攻自破。”
“这不是争强好胜。”
胡濙的眉头拧成了山字型,跟谁比不好,跟稽王朱见深比,那孩子因为他爹稽戾王太差劲了,做什么事,稽王朱见深都只求尽善尽美。
而朱见深本人,只能如此,因为皇帝对朱见深有期许。
这就是个根本解不开的死结。
胡濙坐直了身子,写了两个字,然后吹干了墨迹折好,放在了桌上说道:“这两个字,是两条路,你选一个,命由天定,如何?”
朱见济看着那两张纸条,拿过了一张,打开之后,上面写着一个让字。
“让字。”胡濙对着朱见济说道:“朝中的风雨,自有陛下为你们遮挡,些许闲言碎语,并无大碍。”
“这让一字,就是其中精髓,事事忍让,事事避让,无欲无求,可安稳此生。”
“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朱见济却是一笑,拿起了另外一张纸条,打开之后,上面写着一个争字,他这才颇为轻松的说道:“我还以为老师这两张纸条上都写着让字呢。”
胡濙气的胡子都在抖,愤怒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用这些小手段哄骗你这一个孩子?”
朱见济理所当然的说道:“是。”
“嘿,你这个…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弟子,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吗?”胡濙直接被气笑了。
他不是没想过用两个一样的字哄骗朱见济,但是朱见济聪慧,一旦被他拆穿,那他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骗一个九岁的孩子还没骗到,他这个礼部尚书还做不做了?
胡濙拿过了那张争的纸条,放在案桌上:“争一字,若是你不肯藏拙,那就得争,事事争强好胜,事事争先,但凡输一次,便是粉身碎骨,这条路,太难了。”
“你的母亲并不希望你争,贤妃千岁只愿你事事顺遂,平平安安。”
“你选让,还是争?”胡濙将两张纸条摊开问道。
朱见济既然打开了第二张纸条,自然是不愿意命由天定,那只能让他自己选了。
“争。”朱见济毫不犹豫的说道:“父皇已经很累了。”
“好孩子啊。”胡濙收起了那张让的纸条,将争的纸条递给了朱见济说道:“此生一次也不能输,知道吗?”
“我不能输,也不会输。”朱见济俯首说道:“老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卢都督在等我。”
“去吧,去吧。”胡濙无力的说道。
朱见济走到了门口忽然转过头来说道:“老师,当初你给父皇的是什么字?”
胡濙想了想说道:“我没给过陛下任何字,陛下一直住在宫外,并无学士讲筵。”
“谢老师解惑。”朱见济有些惊讶,离开了崇敬阁。
在孩子眼中,父亲都是一座山,朱见济一直以为这座山,胡濙这些人应该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但是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朱见澄一直等在阁外,等到朱见济走了,他才跑了进去,瞪着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的问道:“老师,你跟哥哥说了什么?”
“这是淮南来的甜橙,我偷偷带给老师的,今天我没完成课业,惹老师生气了。”
胡濙接过了甜橙,拨开之后,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吃吧,臣岁数大了,不吃这些冷物。”
“老师今天打了你,你不生气吗?”
朱见澄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说道:“母亲说,老师是为了我好,只是莪自己不争气罢了。”
胡濙看着朱见澄的模样,闭目说道:“真是为难你了。”
朱见澄颇为疑惑的说道:“老师,这太子给哥哥做不就好了吗?你们都夸他厉害,大家都不用为难了。”
胡濙将写着让字的纸条递给了朱见澄说道:“太子殿下,这让一字,你且谨记于心,事事谦让,你是太子,只要行无差错,无人能动你的太子之位。”
“切记,做什么之前,先想想这个字。”
“但是太子之位,绝不可以让。”
朱见澄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师说的话,我记住了,老师会不会嫌我笨?”
“你不笨,好了,去玩吧。”胡濙却一脸慈祥的看着朱见澄说道。
朱见澄并不笨,只是普通人罢了。
朱见澄蹬蹬蹬的跑了出去,他的课业并不是很多,所以玩的时间更多一些。
胡濙有些颓然的站起身来,走出了崇敬楼,看向了校场的方向。
“拜见贤妃千岁。”胡濙出泰安宫的时候,碰到了早就等着的李贤儿,赶忙行礼。
“胡尚书免礼。”李贤儿怀着希冀看着胡濙。
胡濙摇头说道:“贤妃千岁交待老臣的事儿,老臣没办明白,也办不明白。”
李贤儿眼中的希望变成了失望,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校场说道:“有劳胡尚书了,成大珰,替我送送胡尚书。”
成敬送走了胡尚书,就去了讲武堂进了聚贤阁。
“大皇子选了争,胡尚书把让字给了太子殿下。”成敬将泰安宫崇敬楼里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陛下。
朱祁钰写了一个争字,又写了一个让字,看了许久,挥了挥手,让成敬下去。
朱见济的才能若是和朱见澄换一换,哪还有这两个字呢?
“王复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吗?”朱祁钰放下了这两个字,询问着王复的事儿。
兴安赶忙翻出了王复的密报说道:“今天刚送来消息,在这儿。”
朱祁钰打开了密报嫌弃的说道:“还知道来个信儿啊,朕还以为他在撒马尔罕,此间乐,不思明,一个月一次的书信,都时断时续。也先作为大石,把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这也先,倒是大方啊,又赐了王复一对儿金杯。”
“这个王复想做什么?居然把撒马尔罕分出了一片地方,专供瓦剌人居住?”
“有点意思。”
王复在密报中说他把撒马尔罕专门空出一个地方,供给瓦剌人居住,而且还规定了一系列的划分界限的规定,比如不得通婚,法不通用,道不通行等等。
朱祁钰是越看越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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