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宴会在下午开始。很显然，连酒店都没料到谈判会结束得这么快，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准备好食材，所以宴会上的餐品，显得有些不够丰富。这也从侧面说明，这次谈判在某些方面上，瞒过了非常多的人。总之，这绝不是一件刺杀事件所能影响到的程度。让卡伦感觉意外的是，萨拉尹娜的身体明明已经到了快坚持不住急需休息的地步了，但她依旧用左手举着酒杯右手很自然地撑着身边的桌子和面前参会的秩序高层聊天。不仅《秩序周报》，其他很多家教会圈的记者也被允许进入这场宴会开始进行拍摄，政治秀意味浓到可以结出露珠了。下午四点，宴会结束。卡伦带人护送萨拉尹娜走入电梯，一进电梯，萨拉尹娜就闭上眼，开口道：“我站不住了。”卡伦后退一步，奥菲莉亚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让萨拉尹娜靠在了她的肩上。虽然还闭着眼，但萨拉尹娜还是开口道：“武者的肩膀还是太硬了一些，小暗月你还是不够女人和温柔，这样怎么能抓住男人的心。”奥菲莉亚装作没听见。电梯到了，卡伦和奥菲莉亚先将萨拉尹娜送进了房间。奥菲莉亚将萨拉尹娜放到了床上，旁边的赛恩斯忙道：“轻一点，轻一点。”卡伦则拿起被子，帮萨拉尹娜盖上，开口道：“神子大人，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哦，是的。”闭着眼的萨拉尹娜回应了一声。“还有一件事我需要通知您，我的任务只持续到谈判结束，我不知道您还需要在约克城逗留多久，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可能就不是我来负责您的安保任务了。”按照任务流程，卡伦小队只负责萨拉尹娜从登岸到会谈结束这段时间的安全，当然，如果会谈结束后她要马上离开，那卡伦小队也会继续护送她离岸。但很显然，她似乎并不急着走，而且她的身体好像也不允许。如果她继续要留在约克城的话，安保任务会降等，会让其他秩序之鞭小队来接手。“哦，卡伦队长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安保会交给其他小队是么，您不续接这个任务了？”“很抱歉，我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处理。”“茶水费花得有点亏哦。”听到这个回应，卡伦也露出了礼貌的微笑。其实那10w点券拿的，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刺客是萨拉尹娜杀的，功是自己领的，私下问询时自己还是如实禀告，而且满打满算，自己做这个任务才一天一夜的时间。但卡伦不会说出把那张卡还给您这种话，他知道萨拉尹娜不会在意这点点券，他更知道，自己不舍得把收下的点券再交出去。“我会记得您的康慨。”“我也会记得卡伦队长你的，请你照顾好我们的小暗月。”最后的寒暄结束，卡伦等人回到自己房间。敲了敲耳畔的贝壳：“喂，穆里，提交一下任务结束报告，选择不续接。”“好的，队长。”吩咐完后，卡伦对面前的三个女孩道：“好了，我们再等一会儿，应该很快有小队会来续接我们的任务了。”奥菲莉亚开口道：“我也能回去了？”“不聚餐么？”卡伦问道，“按照我们小队的传统，我们今晚会聚个餐。”奥菲莉亚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回我所在的大区，那里还有工作要做。”她急着走，卡伦也就没再挽留。“期待下次见面。”卡伦张开双臂。奥菲莉亚向前一步，和卡伦礼节性拥抱。卡伦在她耳边小声道：“到了那里也注意一下安全，她们会一直盯着你，如果她们找不到真正目标的话。”“该注意安全的是你，我感觉她身体的问题很大，她很迫切。”“我的事，你放心吧，保重。”“你也保重，我下次假期时，可能还会回约克城，那时候尤妮丝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你放心，下次我回艾伦庄园前，会提前通知你一下，不会给你带来惊吓和尴尬。”“下次你来时，尤妮丝应该不在艾伦庄园。”“那会是在哪里，在你身边么，或许你可以多花一些时间去了解一下她，而不是仅仅想把她安排当一个你的花瓶。”“好的，我接受你的批评。”艾斯丽和布兰奇看着拥抱着说话的二人，互相耸了耸肩。奥菲莉亚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卡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落地窗外，陷入了沉思。半个小时后，电话响起，卡伦耳畔也得到了来自穆里的回讯。接完电话的艾斯丽禀报道：“队长，新小队将在半小时后来到这里接替我们的任务。”不同层级的任务由不同层级的小队来争取，比如这次谈判期间的安保任务，肯定是本大区最优秀的几支小队竞争。接下来下一档次的任务，也是有小队竞争的，毕竟能大口吃肉的小队还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在以汤中的嘌呤度日。“嗯，我得到穆里汇报了，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晚上去哪里聚餐呢？”艾斯丽问道，然后用手肘捅了捅布兰奇。布兰奇配合道：“简单一点吧，我觉得家里吃就挺好。”卡伦的手艺，是得到小队所有人公认的。但卡伦却没心思做饭，先前对奥菲莉亚说的聚餐，也是因为她先提出要离开后的场面用语。因为他现在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要面对……“穆里他们在暗处警戒没怎么休息，这样吧，聚餐改在明晚，我亲自烹饪。”“好耶，队长。”“那我们就先去收拾东西。”卡伦默默地拿起电话机，翻开旁边的电话簿，找到了教会医院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喵。”“是我，卡伦。”“哦，原来是我尊贵的卡伦少爷。”“我工作结束了，今晚会回来。”“好的，我知道了。”“冰箱清了么？”“当然！”“好的。”挂断了电话，卡伦用手撑着额头：“怎么办……”……任务交接很快，接下来等任务奖励下发后，阿尔弗雷德会代表卡伦去教务大楼领取。而此时，阿尔弗雷德开车，将卡伦送到了教会医院。“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卡伦长舒一口气，默默地点了一根烟。今天抽了两次烟，一次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防止自己“饥饿瘾”犯起，这一次则是卡伦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为他和尼奥实在是太了解彼此了！有些时候完全可以省略很多交流，甚至连眼神都不用碰撞，就能猜测到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明第一臣》“少爷？”阿尔弗雷德有些关心卡伦的精神状态。“我没事，你在这里等我吧。”卡伦下了车，想去买一下水果，却发现原本那家水果店自从那天被穆里砸了后，现在还没重新营业。走进住院大楼，上楼梯时，卡伦忽然觉得医院的台阶怎么设计得这么高，病人能方便么？可终究，还是爬上了楼梯。来到了病房前，推开门，进入。尼奥的病房里只有坐着轮椅的林汉姆，正在抽着烟。老头不敢在自己病房里抽，方便起见，就在尼奥这里吐雾。看见卡伦来了，林汉姆笑着咳嗽道：“你来了啊，我私房钱没了。”“不好意思。”卡伦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没事，我习惯了，这上面越是专业的人越容易亏钱。”“我的中队长呢？”“哦，他啊，还没下来呢。”“下来？”林汉姆指了指窗户：“从这里下来，我还没看见他落下呢。”“中队长他……”“我是输光了私房钱，嗯，他不仅输光了，还背了债。”“中队长他在天台？”“嗯。”“好的，谢谢。”“不客气。”卡伦走上楼梯来到最顶层，推开那扇有些生锈的铁门，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尼奥，他正位于天台边缘，就算没有人推，风大一点都有可能被吹下去。“中队长。”尼奥回过头，看了卡伦一眼。“这次的事情……”卡伦一边走一边解释，他倒是不担心尼奥会想不开跳楼，首先队长没这么脆弱，其次……他的嗜血异魔血统几乎不可能摔死。尼奥将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侧脸，让自己轻微侧躺在轮椅上。卡伦走到他身边，看见尼奥面色平静。“中队长确实比我想象中坚强。”尼奥点了点头，道：“当你输得太多，欠债也太多时，你心里反而不会慌了。”“输了多少？”“你该问欠了多少。”卡伦拿出早上萨拉尹娜给自己的那张不记名黑市银行卡，递给尼奥：“队长，这里有10w秩序券，您先拿去还债？”尼奥瞥了一眼卡伦手中的卡，回了句：“只够还利息。”卡伦：“……”“值得欣慰的是，这次上天台的应该不止我一个。”“是的，我甚至发现谈判桌上有些主教，脸上都露出了惊讶。”“月轮券锚定秩序券，怎么会搞出来这一手？”卡伦说道：“月轮券券值会滑落一部分，然后会变得更稳定。”这是客观规律，因为秩序券有秩序神教的地位做背书，两大正统神教锚定之后，券值会更稳固，当然，秩序神教的利益会更大。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如果尼奥只是正常操作的话，他只是会亏一些点券，如果以后秩序券升值，他亏的部分还能回来，可问题是，他加了杠杆。“我问的不是经济部分。”尼奥双手交叉在身前，“有什么其他细节可以对我说么？”“细节就是，萨拉尹娜遇刺后，伤势很严重身体很虚弱，但她依旧坚持走完了所有公开项目，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像是想要故意通过这种方式对外界传递一些讯息。”“哦，这样啊。”尼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约克城近期我是不能待了，我得出去躲一下债，或者想办法从外面搞一些点券回来补一下窟窿，我已经让梵妮把我的那辆改装贵宾车抵押过去了，我得赎回来。”卡伦知道，那辆改装贵宾车是尼奥的心血，它甚至能直接开进骑士团驻地不被检查。“队长，事情应该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吧？”“或许吧，对了，伯尼这个人，你知道么？”“我们大区秩序之鞭后勤部的部长？我接触过他的妹妹，他妹妹在研究所任职。”“嗯，是的，他提到了你。”“您和他有联系？”“有，他说他想要竞选本大区的持鞭人，我一直觉得他在做梦，你知道么，他虽然管理着本大区秩序之鞭的后勤部，但他的油水收入比我都要低得多……毕竟，文件复印费和油墨里也摸不出多少油水。”“那您为什么要提起他？”“他过会儿就会过来。”尼奥从怀中取出一只黑乌鸦，“他给我发了讯息，我在这里等他。事实上，我一点钟就来到了这里，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就平复好了情绪，剩下这么长时间，我都是在等他，他来晚了，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您很少花这么长时间等待一个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的人。”“你知道么，他在一星期前找过我，想要我成为他那边的人。”“您怎么回应的？”“我当然是答应了，反正我，嗯，也包括你，本就属于他的人，虽然实际上本大区所有秩序之鞭的人都归大区管理处管理，但名义上，我们都是他的手下。”“然后呢？”“他对我提了一件事，说准备组建一支本大区的秩序之鞭观摩团，前往其他正统教会进行观摩考察。”“这算是公费旅游么？”“嗯，是的。”“您答应了？”“没有，因为不负责差旅费，只给你开一份公函，你甚至连传送法阵的点券，都得自己去支付，我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这种观摩。”“那现在呢？”“嗯，我发现我脑子真的进水了。”尼奥抿了抿嘴唇，微笑道：“你知道他给出的观摩考察对象是哪个神教么？”“月神教？”“猜的？”“因为我觉得现在似乎只有猜月神教才有些连系。”“是的，月神教，考察团名额是12个人，考察内容不限，由对方神教来负责对接。”卡伦看着远处的夕阳，他忽然预感到，有件事，将要发生。“卡伦，我和你，现在都算是小溪里的鱼，只有当渔网落下来时，我们才有感觉，在那之前，我们只能看见溪水岸边行走的人的靴底。”“我最近的确是有过类似的感慨。”“这次发生在安卡拉酒店的刺杀事件，我觉得大概是无法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了。”“是的，我也这么觉得。”这时，一道黑雾从远处飘了过来，停在了天台上，显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他面容有些白嫩，不是很胖，但和瘦并没有关系，虽然才人到中年，但已经秃顶。“尼奥。”“伯尼大人。”尼奥转动自己的轮椅，向着他低头。卡伦也向他行礼：“伯尼大人。”“卡伦？”伯尼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的，大人。”“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礼物？我什么时候送过你礼物？家里确实由阿尔弗雷德负责一些亲朋之间的节日礼物，但阿尔弗雷德还没夸张到擅自做主地给他开辟新的送礼对象。“很有趣，真的，你们知道么，这半年来，只有尼奥你，一直在节假日给我送礼物。”尼奥笑道：“您太客气了，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我当然知道，是用雷尔就能买到的日常礼品。”尼奥舔了舔嘴唇。“后来，从卡伦你担任小队长后，嗯，好像也没有多久，前阵子的两个节日，你也送了我礼物。我任职这里以来，你们是唯二给我送礼物的手下。”卡伦明白了，自己那份是尼奥帮自己送的。伯尼走到了天台边，看着下面的风景，继续道：“长时间以来，我都会怀疑，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秩序之鞭的中层领导，也就只有在你们二位身上，我找到了一点当领导的感觉。”随即，伯尼将手搭在了尼奥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在桑浦市蹉跎了很多年，其实我也是，眼下，我们的机会要来了。我们可以一起，把失去的时间，全都拿回来。我来晚了，是因为我上午就去把那份观摩团名单发过去了，然后一直催对面快点给回复，下午，双方联合通告发出后，回复也来了，难得的高效率，对面同意了。你尼奥将代表约克城大区秩序之鞭部门组建一支12人的观摩团，前往月神教进行考察交流。当然，你现在可以拒绝，我能换人，你现在告诉我，你会拒绝么？”尼奥马上道：“当然不会，执鞭——为了秩序！”伯尼点了点头，道：“时间有点赶，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越快过去越好。”说完，伯尼的身影化作了黑雾，就这样离开了。卡伦低头看向尼奥，问道：“您都商量好了？”尼奥回答道：“没有，但直觉告诉我，不应该拒绝。”“我不喜欢猜谜语。”“巧了，我也不喜欢。”“我推您下去吧，林汉姆先生一直在担心您会跳楼。”“他是把我假想成了自己，我不信他没偷自己妻子的钱去炒券。”卡伦推着尼奥的轮椅从天台上下来，来到护士站时，发现护士们、医生们以及病人们，都像是在讨论着一件刚刚发生的大事情。“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卡伦问一位护士。“刚刚广播里通报了新闻，月神教向轮回神教宣战了！”———求月票！